彭成微微躬身行礼:“阿伯好。”
那牙人见手提酒肉的彭成十分面生,但市井谋生之人自是圆滑弯转得极快,马上热情地回应道:“这位小侄,可是有什么事寻阿伯?只要是我能做到的,尽管开口便是。”
二人按照传统拉扯推拒几回合,酒肉被顺利地传到了牙人手里。
彭成这才认真行了一揖,真诚地说起瞎话来:“阿伯,现下生意难做。原本我们漆铺在外头另租了间小院做货仓,今年的利实在是薄,交了租子几乎都没什么剩余了。可否劳您向房主传个话,使我们在现在的院中另起间小屋。我的东家能保证,决不会破坏原有面貌。”
“这……”牙人一时语塞。
不过拿人手短,他说道:“成与不成我不能答应你,但话一定会帮你们带到。”
彭成摸一袋铜钱就要递给他。
那牙人接过后轻轻一掂,估摸着里头大概有百文钱。
他假意客气地硬塞回彭成的衣襟中:“这不急,待事成之后再说。”
彭成忙说:“我们东家金娘子吩咐过我,凡事要一码归一码。这是现下占用大伯时间,理应视些小礼。事后,自然要做别谈!”
牙人见这家人做事讲究,心安地收下了荷包,一日后果真带回了好消息。
他得意地在金家漆铺向金秀秀汇报:“金东家,我将你们的诚意向房主带到了。房主说也在你们这采办过些许送人的伴手,雕漆戗金等复杂的技艺都能做的十分精巧,自是信得过你们搭建复原外饰的能力。不过只一点,多占了块地,租子要提上一成。”
牙人说得轻松,不过金秀秀自是知道他也没少下心力。
金秀秀麻利地从袖中抓出一小把铜钱:“阿伯跑了一上午,定是口干了。莫怪我们铺子招呼不周,要劳大伯亲去买点茶吃吃。”
不待牙人反应,她又紧接着转身入柜台吩咐吴家郎:“吴大哥,从账上支出五两银与大伯吧。”
牙人没想到一笔租赁的单子,能叫他赚了又赚。
笑脸绽成菊花般的他连连拱手:“金东家真是大方重礼,生意定是会愈来愈兴隆。”
年底,大漆随着天冷越发地难荫干,铺子中也以售卖存货为主。
闲下来的漆匠们自发地去干涸的河道边掘河石,说要给东家省些盖房子的本钱。
温州常年温潮,因此常习惯以石为基将地面增高,再拌了赤泥、粗沙等成夯泥找平。
待加固地面和青砖所垒的墙体后,众人再用沿海富有的蛎灰①粉白了墙面。
算上阴雨的天气不到两个月,院子里做货仓的两间新厢房就起好了,只剩门窗还未漆。
这些时日彭成埋头苦干,也赢得了比别人都多的收获。
要是这家中的人都回来住不下,那他在亲手搭建的小屋里支张板床便可。
他再也不用担心会被金秀秀驱出去了!
铺好砖瓦后,金秀秀特地去街上采买了红曲米②和近两百个鸡鸭蛋。
她带着金念与新雇的管事妈妈,忙碌地分发着染煮好的红喜蛋给家中的漆匠和他们的家人们。
深冬的季节,金秀秀搬搬抬抬地硬是热出一身汗。她用了手背去擦,结果在额中留下了粉荷一般的红迹。
新得了一兜子喜蛋的人们非常欢喜,盯着她的脸连连道谢:“东家,我们又不是没拿工钱,这也太客气了。”
金秀秀抿着嘴笑:“虽不是什么大喜事,但马上要过年了,想给大家新的一年提前送个好兆头。”
在一旁等着蹭蛋吃的彭成再次向金秀秀面前的盆中伸去了手。
金秀秀一把将他的手拍开:“你真的是越活越小了。还三家人没拿呢!我们两人等最后有多再吃也不迟。”
彭成注视着金秀秀绽开笑颜:“他们的心,哪能有我想要庆祝呢!”
漆工中的三个娘子提溜着刚得的油纸包,搬了三条小木凳聚坐在一起。
华夏族勤劳聪慧,凡民惯食肉蛋,因此个头较周边夷人都要高出一些。
自己能赚工钱,妇人们在吃喝上也不会太亏待自己。
她们没有想着将所有红蛋都带回家给姑舅③孩子,而是各剥起一个蛋的蛋壳,悄悄凑近讨论:
“东家总是素面朝天,今日脸上点了点红去了些乏气,衬得容颜生动了许多。”
“就是就是,东家那对她不管不顾的举子郎君真不是个东西。那男人硬是将娇俏的小娘子,磨砺成市井商气的妇人。”
一个瞧着已年过三十的妇人学着金秀秀的样子在眉间清点了几下做花钿状,示以旁人。
而后她不服地反驳:“我看是我们东家天生有福,根本就不需要庸俗男子济养。现下就算是跟那个负心汉和离了,也没在怕的!”
另一人受了这话的引导,也立马将话头转向:“这倒是,我们东家自己有着适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