氏步出房门,嘱咐一个贴身女使:“你去把正院中最大的那间厢房扫洒出来,拿床新的被褥铺好。”
她又转头对着另一人说:“你差个机灵的人去金家传个信,说我与金三郎君的娘子十分投缘,要留她在府中伴我住一阵。叫他带些金三娘子惯用的衣物物什回来。”
“喏。”侍着们恭顺回复。
见她们麻利地分开行动,郭氏带着卷丹朝着偏厅行去。
进了门,卷丹首先迎上前扶正俯身行礼的彭希孟:“金家娘子,叫你久等了。一小段时间没见,你的身子就显了些。我瞧着,有六个月了吧?”
彭希孟害羞垂头回话:“是,大差不差。”
郭氏已在上位坐定,和声悦色地问她:“今日你来,又是为的什么事?你兄长自愿相帮郡王搜罗一本宝贵的书,待其成事之后便能回归临安复学的事,他们定是写信告诉你了吧。”
彭希孟点点头,又显露出一些羞愧:“今日正是前来感谢郡王和夫人的宽厚恩德。更是有一件不情之请。”
郭氏眼中闪过一抹她人皆难察觉的喜色:“哦?那娘子与我说说,此次所求是为的甚么事?”
天送的台阶,理应速速接住才是。
彭希孟先是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个完整句子,而后向主位下手的卷丹递上了金秀秀委她带来的信。
待卷丹将信呈给郭氏后,她才倒吸了口大气,才将前因后果道了出来:“我哥哥和秀秀日前在温州举行婚礼了。哥哥最早为郡王办差时总以为自己回不来,还央了我父母亲上门向我姑舅提退亲,不过两家人最终商议后搁置了此事。因此两人仍是媒妁婚书俱全。”
郭氏似是未听见她的话语,自顾自地轻捻起面前的酥儿印②塞入口中,一面客气地邀着彭希孟去品:“这酥儿印的壳还有些软,假使再久炸一会,更酥香些就好了。希孟莫嫌弃,你也尝尝。”
彭希孟叫她的反应弄的有些捉急:“夫人,虽说我哥哥嫂嫂此举有些仓促不妥,但大致的礼节并无差错。且他们拜托了陈荃做了他们的证婚人。我现下前来,是厚着面皮想向郡王和夫人讨要上一纸陈荃依令主持的文书,借此宽慰一下不能亲送嫁的女方长辈之憾心。”
听见陈荃的名字,卷丹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头。
正偷偷抬眼细致地观察她们反应的彭希孟不由得提心吊胆起来,“腾”地起身步到中庭行揖。
郭氏掸了掸手,举起茶杯清了清口:“我当是什么大事。年轻人情投意合,行事莽撞了些也是常有的,没什么好指摘。”
彭希孟听到这里,以为郭氏就要应下她的请求,涨红了脸就准备拜谢。
谁知她刚又一揖话还没将谢言出口,郭氏不紧不慢地提出了个要求:“我和你并不算深交,何必无故做个人情给你?”
彭希孟急急一拜:“可是,夫人…….”
郭氏亲上前扶起她:“近些时日庶务繁杂,搅得我心绪惴惴不安。你也知我最是喜欢你通体洋溢的福吉气,便留下来些时日伴我说说话,我自应允了你的所请。”
彭希孟还在犹豫:“可是姑舅那边……”
郭氏向卷丹使了个眼色,她便机灵地上前搀着彭希孟:“金三娘子不必担心,夫人已遣人去知会你的家人,不多时便能带着你惯用的衣衫小物回府了。”
郭氏满意地点点头:“我主持中多有馈忙碌,顾及不上你时卷丹会一直伴着你。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她。”
卷丹虽不明就里,但她已经成长许多,不再疑心郭氏会器重扶持其她娘子。此时她根本无心计较,乖顺地回言道:“是。小底一定会照顾好金三娘子。”
郭氏扬扬手:“等了大半日,可是乏了?卷丹,送金三娘子回房安歇。”
彭希孟张了张口,最终未将催促她写信和告辞的话说出口。
她心中暗道:“世人有几个能得机会住进王公贵府?既咸宁郡夫人与己有缘,更不该拂了她的好意,安安心心留下来住上几日。这些事情嘛,到不急在一时。”
她便由着卷丹的指挥,向正院走去。
晚间,郭氏将金秀秀的信递给赵瑷。
赵瑷看过信后苦笑:“我本拿赤诚之心对待他们二人。即使有些事做的稍有不公,可为的全是家国大义。他们二人在此风头上宣告夫妇合体,到底是出于情动难制,还是将我一军?要将我彻底拖入议和党之中?”
①同上文,婆婆公公的意思。
②南宋甜品。《中馈录》记载:用生面搀豆粉同和,用手捍成条,如筋头大(像筷子头一样粗),切二分长,逐个用小梳掠印齿花收起,(每个用小梳子梳压成齿状备用),用酥油锅内炸熟,漏勺捞起来,趁热洒白砂糖细末拌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