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上一波人浩浩荡荡离开行宫后,这里立马就凄冷了下来。行宫是春猎秋狝的暂住之处,本就有忆苦思甜之意,所以比较简朴,人一少,更显清冷荒凉了。
小念连日来照顾我辛苦,所以这夜烧退了后,我便让她早早回去休息了。
我独自一人躺在床上,凝望着房梁,数着这殿中的木梁蓄养睡意。躺久了,后背各处都被压得生疼,我自己挣扎着翻了个身,侧着朝里。
刚迷迷糊糊间要睡着,就听见窗户被人打开又关上了。莫不是刺客去而复返?今夜我的小命休矣,我抓紧被子,一动也不敢动,心里默念着“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正念着起劲,一只冰凉的手覆在了我的额上,我吓得将要尖叫出来,立时一缕清凉提神的留兰香扑鼻而来。
又是这个凌越,每次不走正门走窗户,跟贼一般,好歹素日在宫中,他也装得跟个斯文君子一样。
“还好,烧退了。”
“你怎么还在这?你不是早就回宫交差了吗?”我又挣扎着转过身平躺着,凌越还好心扶了我一把。
“我是回去了,刚来。让我看看你的伤口?”
闻言,我瞪大了双眼,一把扯过被子,盖住下巴以下全部身体。凌越你在开什么玩笑,我虽自幼生长在民风开放的边塞,但好歹我也是女孩子呀。
凌越看见我的反应,强扯过一丝无奈的苦笑,“你忘了,我是内侍,不能拿你怎么样的。”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我的心居然隐隐地痛了一下。我知道,他是想让我放心,才这样自揭伤疤,但以这样故作轻松地口吻说出来,我不免有些感动,也有些难受。
“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只是……太医已经上过药来了,我也好许多,不用麻烦了。”
“胡太医也是男子。”谁能想到凌越竟然提到了这茬,这么说的话,那确实是无可反驳。
“胡太医是大夫嘛,而且他看得时候,我都昏死过去了。平日换药,都是小念和师姐帮我换的。”
“我也是大夫,而且,比他好。”
我翻了个白眼,尽说大话,胡太医出生御医世家,不到三十就当了院判,他怎么还自大到这种地步了?我往日一定是被他隽永绝伦的美貌给骗了。
凌越试探着往下拉了拉被子,我紧抓着不肯放手,奈何,我有伤在身,实在争不过他,只能放弃抵抗,算了,虎落平阳,能忍则忍。
凌越缓缓掀开了我的被子,又轻轻解开我的衣衫。伤口是重重缠绕起来的。只见他不慌不乱,从怀里掏出一个圈起来的布袋,随手铺开,里边插满了各种医用的银针、小刀、小镊子、小剪刀等。
早就知道他怀里常年备着各种瓶瓶罐罐,制香也是好手,没想到竟真的会医术,看样子今夜是有备而来。
他从中拿起一把茶钛色仙鹤形袖珍剪刀,干净利落地剪开包扎伤口的布条。伤口还是没有完全愈合,依旧在化脓渗着黑血。
“胡闹。”凌越自言自语了一句,“你忍一下,可能会有点疼。”
此刻,我除了听话别无他法,毕竟如果再不结痂,我可能真的会流血死掉。
凌越先用烧红的小刀清理了脓血,然后从怀中掏出一个描着两只仙鹤的小瓷瓶,从里边倒出一些白色的粉末洒在我的伤口处,霎时间,一种钻心的痛一下子蔓延开来,遍布全身,让人不由自主紧绷起来。
还好我事先咬了一块布,饶是如此,剧烈的疼痛依然使我差点昏厥,身上冒出冷汗,脸上的汗珠也密密地渗了出来。
凌越熟练地包扎好伤口,并替我整理好衣服。
“以后每隔一晚我都会来给你换药。不管你想什么办法,太医给的药先不要敷了。”
我点点头,他看我痛的满头大汗,又从另一个瓶子里拿出了一颗白色药丸塞进我的嘴里,咦?这个味道似曾相识,好像和上次吃得差不多,原来他上次喂我吃的也是止疼药啊!
做完这些,凌越正襟危坐在我床前,侧身对着我,一时间静若无声。
我试探着问“你喜欢仙鹤吗?怎么你的剪刀、药瓶、药袋上都是仙鹤?”
“嗯,喜欢。”
“喜欢仙鹤的什么?益年长寿还是仙风道骨啊?你该不会喜欢仙鹤的忠贞清正吧?”
“都不是。”
“那是为何?”
凌越沉默不语,我只能换个话题。其实我一直好奇,他怎么会进宫来,还做了内侍。
“凌越。”
“嗯?”
“我有个问题,不知当问不当问?”
“不能。”
他转过头来,五官俊朗分明,剑眉桃花眼,一双含情目勾人心魂,就那样满是深情地凝望着我,让人连反驳的勇气也瞬间全无。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以后时机成熟会告诉你的。睡吧,我该回去了。”
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