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病了很久,御医说是感染了风寒,又带出了之前的旧伤,新病旧伤一股脑发作了出来,这才来势汹汹,病势沉重。
纪云熙也来看过我,但我拒之不见。以后,不管是凌越,还是纪云熙,大家就桥归桥,路归路吧。
当我对未来燃起希冀之时,一夜之间,所有的期待全部幻灭,我本来以为,再过几年,等我年满二十五岁,便可以如愿出宫,干干净净的回到塞北的圣山下,策马扬鞭,快活恣意。
如若可以,凌越也能与我同去,我们一起游历大邺的名山大川,去南越看海,去江南听雨,去北野赏雪,去西域观览大漠风情……而如今这一切都成了虚妄。
一入宫门深似海,从此自由是虚妄,或许,从踏入京都城了那一刻,就注定了我此生要困守在这高墙中,原不该奢求什么儿女情爱的。
卧病在床的这段日子里,我最担心的就是哪天突然接到圣上册封的旨意。好在,知情的,不知情的,皆绝口不提,一切都好像从未发生过。
等身上好得差不多了,我立即就来了承华殿面圣。
“微臣参见圣上。”
圣上握着手中的书卷,不曾抬眼,只平淡地应了句, “来啦!朕听闻你病了这些日子,可大好了么?”
“回圣上,微臣前些日子箭伤复发,久未能到御前伺候,如今已经大好了,特来向圣上请罪!”
圣上闻言,放下手中的书,稍稍摆手示意,兰公公便领着一干人等退至殿外去了。
等四下无人了,圣上才开口说道, “朕不是那种不认账的人,朕愿纳你入后宫……也不必从美人开始熬了,直接封你做二品婕妤如何?镇远侯对大邺有功,你——担得起。”
我立马跪行大礼,“回圣上,臣德行浅薄,有幸得沐龙恩,已是天大的福祚,不敢再求其他。况臣自幼生长于边塞,野性难训,是在大漠风沙吹拂下长大的一只野山雀罢了,再如何学做规矩,也绝难变成高贵的孔雀。故而臣斗胆请圣上,赐臣一个恩典,准臣依然做个小女官,日日为圣上铺纸研墨,便是臣最大的福气了,还望圣上成全。”说罢,我重重地在地上叩了三个响头。
圣上听完,半天沉默不语,我心下十分忐忑,往后命运全系于他一念之间啊。
“罢了,如此,朕也不再强人所难。”
此言一出,我立感十分讽刺,难道那不是最大的强人所难吗?可我却不敢喜怒显于色,恭恭敬敬地叩谢上恩,行礼退下。
出来碰到兰公公,他瞧见我,深叹了一口气,欲言又止。
见状,我作揖行礼后顺口提道, “兰公公,茶水阁的一些陈茶好像发了霉,劳您随我去看看,是否可以送去尚食局换些新的来?”
兰公公也明了我意,故作认真地叫我带路,一同去瞧瞧。
入阁中,四下无人,我遂开口问道: “公公方才欲言又止,可是有什么要紧的吩咐?”
兰公公又长叹了一声,这才语重心长地开口, “那夜之事……也怪咱家一时大意,以为圣上可以把持得住。”
在这后宫中,兰公公可是比皇后伴驾还久,万万得罪不起,我赶紧十分恭敬地说, “自我入承华殿当差,公公就对我关照有加,我都一一记在心里,只求来日能寻得机会报答一二。一入宫门深似海,从此半点不由人,这是我的命数,又怎会怪怨他人呢!”
“你能看开些就好,只是凌越这孩子……入了宫,做了奴才的人,本该斩断情丝了,可他独独把你看得比命还重要,我实在担心他做出什么傻事来,你回头多劝劝他吧。”
“是,我会的。”
兰公公说罢刚要离开,我却有个问题浮上脑海“公公可知,鸾鸾是谁?”
兰公公听到这个名字,明显顿了一下,神色大惊,反问道“这名字,你如何得知?”
“是那夜……圣上……叫的是这个名字。”
兰公公一屁股瘫坐到凳子上,喃喃自语“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公公?公公您知道这个人是谁?”
兰公公见我神情迫切,也不想我做个糊涂鬼,便给我讲起了“鸾鸾”的事。
“鸾鸾就是曾经权倾朝野的胥相,胥令萱, ‘鸾鸾’正是她的闺中小字。说起来那是三十多年前了,彼时咱们这位圣上还是一个不得宠的皇子。
先帝子嗣众多,圣上的生母并非得宠的嫔妃,连带着圣上也不受待见。在这宫里,没有恩宠的女人和孩子,便是活得连奴才也不如,圣上经常受到其他皇子们的欺辱霸凌。
有一次,圣上又被几个皇子堵在御花园里,往他身上丢泥巴,圣上气不过,就跟他们扭打在一起。怎奈双拳难捱四手,就在撕扯之际,当时还是内文学馆女学士的胥相出现了。
她将几人劝解开,将圣上从泥潭里拉出来,并帮他擦净了脸上的泥巴。大约当时胥相穿的就是那日赐予你的那套朝服,故而圣上才会在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