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过五月,早开的粉荷星星碎碎坠入碧绿叶群,瓣底稍深,延伸至花尖微露似雪的白,簇拥饱满的花蕊。
月净潭的荷花,是盛京开的最早的一处。长公主远嫁和亲前未立府邸,新帝登基后赐了长公主月净斋改公主府,包括整片月净潭都划入公主府的建府范围。
公主府建成,荷花始盛,遂有长公主设宴,邀京中贵女一同赏荷。帖子早几日便从公主府送往各家。
午后,双瑜乘徐惜文的马车,一同往月净潭去。
彼时,公主府。
月净斋保有大部分原貌,做公主寝居,几条高低不一的竹质长签串在一处,挂在屋檐下,风过便做风铃轻响。
月净斋寝居的一扇窗户被从内推开,暖风乘机蹿入内,吹散斋中熏燃的古檀香,以及另一种尤盖古檀香的更为浓烈的气味。
竹青的床幔轻动,帐后的人似有所觉,慢慢坐起身,掀开床幔。
傅萱本站在窗前,闻声合上窗扇,往回走,声音轻柔,“你醒了?”
“嗯。”林阙谈坐在榻沿,双腿微分,漫头墨发散落身后,落在洁白的寝衣上。
林阙谈没有去寻覆眼的白绸,微阖着眸,闻及靠近的脚步声,他抬手,轻拉住傅萱坐到他腿上。
隔着轻薄的衣物,体温相融,林阙谈垂首首,嗅及傅萱颈间与他相似的气息,面上神色方缓和了晴。
林阙谈道:“你不在。”
是回答傅萱的话,你不在,就醒了。
林阙谈的发丝滑过傅萱光洁的皮肤,墨色映白雪,傅萱觉着痒得避了避。
林阙谈搁在傅萱腰迹的手立刻收紧,惹傅萱低低一声斥:“轻些。”
微顿,然后林阙谈仰首笑了声,“我弄疼姐姐了?”
傅萱娇颜染红霞,从枕边抽出白绸,就坐在林阙谈膝上,侧身为他缠上白绸,“花宴要开始了,你不要再闹我。”
林阙谈随着傅萱的动作,手改为扶住傅萱腰身,他轻嗤,“姐姐舍得我?”
傅萱仿佛无奈,轻声哄:“你是知晓我今日要设宴的,也依你的话没有给你妹妹下帖子,你乖些。”
林阙谈冷淡的模样,“不是依我话,是姐姐不想将我告诉别人。”
谈及这个话题,两人之间的暖融便有些冷下去。傅萱不言语,林阙谈便看不见她是何情绪。
片刻,林阙谈先开了口,低声呢喃:“不知晓姐姐疼不疼,那时,我却有些疼。”
傅萱陡然用力闭了闭眼,随后推开林阙谈,起身抚平华衣上的褶皱,道:“我让他们准备了你喜欢的膳食,我很快就回来。”
“你等我一会儿。”傅萱软了些声音地安抚。
……
傅萱步出屋,合上屋门,正要吩咐侍女一炷香后再将膳食送进去,回身,便见斋前背对着立了两人,贴身侍女在一侧有些为难地看向她。
玉冠束发,月白衫的挺拔身影闻得响动回过身,平静道:“皇姐。”
傅萱回过神,福身行礼。
“陛下怎么来了?”傅萱倒无惊慌,一身恬淡气度。
傅承许仅瞥了一眼傅萱身后的月净斋,便淡淡移开视线,无意探究。
傅承许摆了摆手,连辛树退下。傅萱也让四周的侍女都退下。
傅承许先问了一个问题:“是母后让皇姐设的宴?”
是了。
傅萱性子恬静,经燕国深宫的几年,性子变得更加淡。若依傅萱本意,不会有今日的赏荷宴。
但是几日前傅萱拜见太后,被柳君玥留下用午膳,庆宁帝也在。
傅承许已及冠,又是一国之君,择后合该提上议程,可傅承许似乎全然忘了择后一事。于是才有了今日的赏荷宴,且先由傅萱相看一下各家贵女,择些合适的,再由柳君玥询问傅承许的意见。
傅承许在傅萱的沉默间已知晓答案,他直接道明来意:“请皇姐给孤准备一身侍卫的衣裳,此外,孤自有打算。”
傅萱不解其意,但她这位异母的皇弟自幼便是皇室典范,自持克己,与谁都像隔了些距离。
傅萱没有深入问询,只道:“若母后问起,我如何交代?”
傅承许垂眸短暂思索,以肯定的口吻道:“如实交代便是。”
傅萱颔首:“好。”
她遣人去取侍卫的衣裳。
等待间,傅萱邀傅承许入侧厢书房稍坐。
傅承许沉默不语,傅萱饮了口茶,起身从书案上翻出一本册子,慢步走到傅承许身前,递给傅承许,“上面记了所有公主府去帖子的姑娘,陛下要瞧瞧吗?”
许等待无事,傅承许伸手接过,随意地翻开。
不想,傅承许一页翻过一页,最后翻到底,面色渐冷。
“陛下?”傅萱察觉到,疑惑地出声。
傅承许启唇欲言,撞见傅萱清瘦的身形,涌到喉口的质问缓缓咽回去。
傅承许沉默少许,“孤宫内还有事务,先回去了。”
傅承许径直步出屋内。
写满盛京贵女名字的名册被搁放在案几上,静静置于光下尘埃中。
傅承许与快跑而来捧着侍卫衣裳的侍女擦身而过。
侍女跑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