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小姐可否仔细说说。”玉环奇道。
季灵张了张嘴,心中有成千上万个问题想问玉环。可是,当她抬眼对上玉环温和噙笑的眸光时,突然就不想问了。她不愿这位一直对真情实意待她的女人掺和进这些事端里;若有可能,她希望玉环能够圆满地度过此生,莫走前尘路。
“无事。”季灵笑着摇摇头,“是个女人的剪影,或许是阿娘吧,梦里的事情总是有些记不住。既是不清楚,就干脆忘掉吧,何必徒增烦恼。”
玉环一顿,调侃道:“小姐睡了一长觉,醒来后倒是变得跟之前不一样了,眼瞧着成熟许多,性子也稳当些。”
季灵一愣,没想到玉环会这样说。她本以为自己外貌和身形都是年少时的模样,不论如何都不会被他人察觉,却忘记了常年伴其左右的人对她是何等熟悉。
不过,她本也没想装作同从前那般傻样似的,于是顺水推舟道:“人言道,梦中镜花水月,未必是假;身所经之事,未必是真。或许我昏睡这些天里,做了个很长很长的梦,再醒来时,恍若隔世。”
说着,季灵有些慨然。
“你呀,小机灵鬼。”玉环点了点季灵的眉心,继而正色道:“不管怎样,小姐都是奴心中的那个聪明善良、正义勇敢的好孩子。”
“玉环,我……”我会变得跟你想的不一样,骤时,你还会坚定的站在我身边吗?季灵顿了顿,将未说出口的话吞入腹中,只觉唇齿苦涩。
“行啦!”玉环起身,扶住季灵的胳膊,“今儿花朝节,本以为小姐未醒,都无法一家人齐全。幸得老天保佑,小姐醒来了。”
季灵乖巧地点点头,将怀里的小猫放下,倚着玉环的手起身。待她站直,踏踏实实地踩在木地板上时,季灵才真真切切地感受到自己真的来到了一个崭新的世界里。
在这里,一切尚未发生,她有父母,有兄姊,有玉环,她还未曾失去。
季灵心中庆幸和悔恨、高兴和惧怕缠绵交织成一张细密的网,将她的心脏紧紧勒住,甚至无法呼吸。她捂住胸口,脸色煞白,差点跌倒在地。
玉环眼疾手快地抓住季灵的肩,焦急道:“是不舒服吗?都怪奴太心急了,忘记小姐刚醒来还需要休息,奴扶着小姐去床上再躺会吧。”
季灵缓缓摇头,伸手紧紧攥住玉环的手,喃喃道:“这次,我定会护住所有人,让你们得以善终。皇帝……薛竹清,我断不会手下留情。”
“什么?”玉环没听清。
“没事。”季灵缓过气,笑道:“可能是躺久了突然站起身有点气不顺,现在适应了就好许多,爹娘他们应该都等着呢,快些更衣过去罢。”
玉环虽担心,却也拗不过季灵。她打开衣柜,在各式花色的衣服里挑挑拣拣,最后找了套以赤色为主的衣裳,“今儿过节,穿喜庆点好。再加上大病初愈,也是该穿艳色的衣服添几分气色来。小姐瞧着如何?”
“可以。”季灵微笑道。
北原苦寒,即使初春时节也依旧飘着细雪。因此,生活在这里的大启人的穿着融合了今夏国的服饰特点,做出了适合北原寒冬的衣裳。
季灵内里一条鹅黄大袖袍,腰间系着两臂宽的红绸并额外缀着三三两两翠绿玉坠和一些个松石、玛瑙制成的小物件;外套一件火红色白边的狐皮褡忽;头戴雪白暖帽,脚踩灰皮狼靴;长发两侧编成细辫总至脑后,其上玉石珠宝不计其数。
她生的漂亮,穿红色也不显艳俗,反衬出娇憨可人的意味来。她感慨地看向铜镜里的女孩,只觉得镜中人如此年轻,未来一片坦途,再想起前世的情景,她竟是不知道身为将军府幼女的自己竟能走出那样曲折的路。
原是未经风雨的檐下雏鸟,怎懂展翅高飞的重重困难。
就像前世薛竹清所说,将军夫妇待她极好……季灵想到这儿,心中泛起阵阵后怕,怕前世的场景会再次重现。
多一次机会,她断不想让爹娘如前世般冤死狱中。再往下想,她的身份无法改变,皇帝必然不会放过她,想要护住所有她在乎的人,就必须拥有足够的能力。
镜中的女孩撩起眼皮,冷淡一笑,明明仍是个瘦削的青葱少女,却无端地让人冷汗直流。不过很快,少女恢复成往日天真烂漫的模样。
“带这个吧。”季灵指向首饰盒中的一对鸡血红耳坠。
“奴婢也是这么想的,这颜色同小姐的这身衣服般配极了。”玉环将耳坠戴上,也看向镜中的女孩:“小姐又长高了许多,气质也是不凡。想起前些年穿这身衣服还有些衣裳压人的感觉,今儿个却是人比衣盛。”
“是啊……人一直在不断成长的路上,都是会变的。”季灵叹道,说罢,她未等玉环说什么,径自往外走,“快些过去罢,别让爹娘久等了。”
征北将军行事简朴,加上家中人丁稀薄。因此,所居住的府邸并不大,统共三进,约莫十余间屋子。府内装饰简单,并无雕梁画柱。单从用途上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