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吵闹,待二鬼回到小院时,就看到院内桌上飘着的鬼火信笺。
“玉练,待你们返回,先让他写张欠条,方才输掉的一百万两冥钱记五十万两在他账上,另外五十万两我会去找影青……待他伤势养好,冥钱还清,即可自行离去。”
因为有个“们”字,即便是催债的话,玉练也读得开心,拍着归心的肩膀道:“哈哈……我姐姐决定留你了!你可知从她手里输出去的,就没有原价收回来的理,没让你十倍百倍的还,你就烧香吧。来,签字画押,我这便带你去找她。”
归心看着那“五十万两”虽心慌,但画起押却很十分痛快,在纸上轻点了几下就写完了,那血还是在他胸前抹的,是个会就地取材的。
画完押他才问道:“你可知她为何改了主意?”
“你看不出来吗?”玉练理所当然道,“当然是为了钱喽!你害她输了那么多钱,她留你做苦力不是应该的么?”
“哦。”
玉练稀奇道:“你不是说不喜欢我姐姐么,这样失望又是为何?你觉得她贪财肤浅?”
“不是!”他否定得非常快,说完又懊恼道,“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又岂会在意这些小事。”
“啧……”玉练看他像看某种惹人怜爱的小动物,叹气道,“以后这些话千万别对灵溪说,你身上的禁制可是时时刻刻都提醒着她,你同仙有关吶。记住了,小命要紧……”
归心似懂非懂,连连点头。
接着二鬼就出了小院,路上玉练又叨叨了一堆,告诉归心这次比武招亲,虽是灵溪敛财的把戏,但其实是等价交换,她早已应了影青一个案子,要替他查清所有来龙去脉。
“虽然比武招亲被你弄得一地鸡毛,但以我姐姐的性子,八成还是会将案情查清。因为影青救过她,对她有恩。若我猜得没错,此刻她该在忘川河边。”
归心对灵溪的事十分上心,简直不肯错过一句,忙问:“她发生了何事,为何会要影青相救?”
玉练道:“那话可太长了,得从我姐姐做鬼开始说起……我姐姐和她二十三口族人死在同一天,满门被诛,但那天她其实还有活路,她得了一块从天而降的馅饼,只是她心死不愿独活,最后还是随了族人……凶手是谁她没提过,我只知道她在冥殿里的事。
“冥殿又黑又无聊,每天唯一的乐趣就是看试心石的颜色,颜色亮了,就能出去了,也有的会更黑,我姐姐就是,她从进去到出来,试心石都黑得如墨一般。冥十八说试心石这东西太偏颇,根本分不清恶意和执念,他说我姐姐心性不坏,只是执着。哦,忘了告诉你,冥十八就是影青,你的情敌,你们见过的。”
归心:“……”
逗完他,玉练又接着道,“我姐姐在冥殿关押多年,从不说话,一直被冥使们当做哑巴,还取笑她,只有影青不同,当值时会敲三下铁链,告诉她当日时辰,不让她迷失,好得都不像鬼。
“后来我姐姐就成了魔,她的心性本就不是一般鬼可比的,成魔是迟早的事。影青说她是自己驱使鬼火从冥使腰间拿到钥匙的,接着就震碎身上的铁链,砸开牢门站到了他们这些冥使面前……此举威风,至今还是冥殿众鬼立志效仿的对象。”
归心听得专注极了,又问:“那后来呢?”
玉练道:“当时的冥殿殿主是个废物,好色又贪财,我姐姐便借机同他赌了一把,天有眼,叫我姐姐赢了,她就自由啦,然后就成了个爱财如命的赌鬼。”
钱字扎心,归心就道:“……好了,你不要说了,我会记着那五十万两冥钱的。”
“哈哈!”玉练笑道,“骗你的,我姐姐可不是什么赌鬼,当日她能赢全靠影青,这位才是真正的高手,我姐姐只是单纯贪财!”
归心却摇头说:“人鬼有欲,不得才苦,她这样挺好。”
玉练不说话,忽而从他身上看出几分八风不动的禅意,倒是同沉默时的灵溪有几分像……也不知这鬼在何处修的……
一阵夜风吹来,带着忘川河特有的潮湿死气,他们已经很近了。
忘川河深不见底,宽阔清澈,虽看上去和人间河流并无二致,但它却是人冥两界的分界——人死身灭,魂经忘川河流入冥界,忘川河向来渡魂不渡死尸。
但七日前,这条河上却飘来一具尸体……此事暂未对众鬼明说,但有嗅觉敏锐的鬼已从四周不同寻常的冥使选拔中看出端倪。为避免冥界震荡,影青只好委托灵溪来查,他自己坐镇冥殿,企图镇出一派升平。
此刻灵溪在河边已逡巡许久,但除了河面上的漂亮面孔,她没有任何发现。
她看着微闪剔透的河面喃喃道:“所以那具尸体到底是怎么飘下来的?”
突然一道轻微的声音从河对岸传过来,灵溪警觉望去,却见一个身量很高的男子在河边,他身着玄衣,一粒一粒朝河里扔着什么。隔得距离很远,灵溪看不到他的脸,但见他鬼火不露,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