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文峰发出一道气音,一扯身边的影青就说,“我冥界能者辈出,这就有一个,不如让他给仙君展示展示?”
“展示什么?又不是比武招亲。”扶光食指轻动,文峰就不由自主站出来了。扶光道,“除了我自己,我见不得颐指气使,让你去你便去。”
影青欲言又止,觉得他在影射自己。
文峰抵死不从,就差跪下了,从颤颤巍巍的袖子里伸出小肉手去扯他的袖子,说:“仙君何必在意这些恶鬼的命,左右都是死物,又伤了众多鬼魂,理应被诛杀殆尽,倘若仙君慈悲,不如就由冥使收押审问,待问出结果再报给仙君如何?”
“你能给我什么结果?一句‘投胎去了’?”扶光哼笑,长袖一挥就将文峰卷到了那鬼跟前,那是昔日找过他的大娘。
就在文峰抖着手靠近时,那大娘却突然狂叫道:“青松我儿——”还打了他一巴掌。
文峰当即捂着脸一屁股坐下,惹得众冥使哄笑不已。
扶光嗤笑,又对影青说:“可有明亮宽敞的空屋子?我想先带她离开。”
影青为难道:“我这里都是刑房,只能做收押用,这些恶鬼我可以关起来,至于她……”
灵溪就道:“去我那里吧……”随即她就上前将那大娘接在跟前。
既已有去处,他们就有了方向,只是其中归心虚弱,大娘又被灵溪制服正睡着,他们的脚步就变缓许多,扶光又变回鬼的形态,远远缀在后头。
路上玉练小声对她道:“姐姐,你变了,先是鬼,再是仙,咱们家成菜园子啦,谁都可以来。”
灵溪随口道:“我见那大娘叫得可怜。”
“装,接着装……我瞧你分明是对扶光有意。”玉练一脸你想什么我都知道的表情。
“你哪只眼睛见我装了,你觉得我会对仙动心?”灵溪不以为然,像在听什么笑话。
玉练道:“为何不能对他动心?别说是因为那个梦。”
灵溪不答,玉练就低笑起来,说道:“我竟不知姐姐被梦束缚到了如此境地,哈哈……若是我,定要上仙界闹个天翻地覆,且睡上一两个仙人再说……”
此等疯话玉练每天少说得说千八百,灵溪耳朵都听出茧了,对她的反应不甚在意,只看了眼归心,想起他的样子,眉心就不自觉叠起……她想起三年前的一个夜晚。
当时是人间七月半,冥界门户大开,众鬼都脚扣锁链,由冥使跟着,朝着人界奔腾,着急去捡家人烧的冥钱。她虽无人挂念,但那天不知怎么的,也想往人间去了一趟。
忘川河连通人冥两界,这个时候也是通的,她便顺着河漫无目的地走着,突见有人站在河边一片枯死的流苏树底下,抬头朝上望着,他身形清俊,仅仅往那一站,四周的鬼气森森就多了一抹仙气。
灵溪猜他是仙,却对他没有丝毫敌意,一时兴起,脱口而出就道:“小仙君,你不是有法力么,喜欢的话就让它开花呀。”
仙君眉眼弯弯,淡淡一笑,手一挥,那些流苏树就都开花了,连绵不绝,一阵风来,白得像雪,直接汇成花海,惹得灵溪眼都睁不开,待到她再想说什么时,那仙竟消失不见了。
虽是惊鸿一瞥,且已过去三年,但那仙人的脸她一直都记得,而就在方才,扶光让流苏树开花时,她几乎要以为他就是那个小仙君,因为仙人都擅长变幻……可现在同他模样一样的却是归心,这又是怎么回事?难不成他们是一个人?
可一个是仙,一个是鬼?这怎么可能呢?
她脑中一堆问题,杂乱且无头绪,纷纷纠缠在一起,叫她心力交瘁。
不多时,他们就到了灵溪的小院,一行走到后院,扶光就看到了被炸得粉碎的小房间,他在砖瓦间穿行,点头评价道:“这些砖瓦分布均匀,有种粉身碎骨的美,不错。”
他在说什么疯话?
灵溪才看了他一眼,扶光就伸出手,对她做了个“你来”的动作。
甩开万千心绪,灵溪走那大娘身前,拍着她的肩将她唤醒,一指扶光说:“老人家,你还记得他吗?”
大娘缓缓睁眼,瞬间看到好几张脸,慌乱茫然,四处抓道:“青松,我的儿子,不见了……”
“……”哪有什么儿子,那就是个傀儡。
只是她到底不忍,临到舌尖的话又吞下去了,对大娘说,“你放心,我们……不对,是他,他会帮你找到儿子的……可否先告诉我们村里究竟发生了何事?那些村民又是怎么死的?”她口中的“他”自然是扶光。
却见那大娘突然发狂,推开她就说:“他们是我杀的!是我杀的!是他们害死青松!青松——我的儿子!我要去找我儿子!”
她实在激动,老硬的指甲都掐进灵溪手臂,扶光看得皱眉,便在大娘手肘处一击,又轻点了下她的额,大娘就昏睡过去。
他过来问道:“你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