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个子，你完喽。”
影青抹汗，瞥了眼扶光，发现看不清他想法，就指着黑黢黢的天对他说：“如今事已查清，你是不是要回去了？”
扶光点头：“是有些在意的东西要查。”
“那你还回来么？若是往后冥界有异又和此事相关，我该如何告诉你？”影青作为冥殿殿主，想得深远，便问了一嘴。
扶光从头上拔下细长描金扇，抽出一根扇骨，对他说：“这是千羽流金扇的扇骨，借由此物可直通仙界，界时找我就行。”
“……你这东西还真别致。”影青摸着扇骨叹道，“还是你们仙好，千变万化，你别告诉我，你这张脸也是假的。”
扶光摇头，只对他说了一句“仙人无形”，就转而看向沉默着的三个鬼。
他对大娘说道：“事到如今，我答应你的事算做到了，只是结局不好。往后请多多保重，不管是入轮回，还是留在冥界，望大娘一切凭心。”
大娘点头，感激之情几乎溢满眼眶：“多谢大人，也望大人诸事顺遂。”
他又对沉默着的小青松说，“往事不可谏，来者尤可追，珍重。”
小青松无话，给他磕了一个响头，边上青松有样学样，也跟着一拜，接着二鬼便觉得身体一轻，又直直地站起来了。
接着三人便看到一道清雅的背影，一袭黑衣，广袖博带，明明还是扶光，感觉却已不同，因为他生了一头白发，接着他一跨步，就消失在虚空之中。
他一走，整个冥界的空气流转似乎都慢了许多，灵溪朝流仙居而去的步伐就一顿，停在一个荒草丛生的小亭之外，仰头望着他离开的方向。
这就走了？
见她停下，玉练便说：“姐姐……瞧你嘴硬，如今他走了，你又舍不得了是不是？”
灵溪收回目光，随手拔了根野草在手心捻着，淡淡道：“说了我不会喜欢他。”
“可你看他的眼神，和所有人都不同，诶——别着急反驳，我先问一个问题，看你是否答得出。”玉练转了个圈进到亭内坐着，不慌不忙道，“你可知归心如今在何处？”
“……归心？”灵溪心中茫然，周身鬼火已然冒出，压得四周野草倾斜，几乎化为尘土，仅一瞬间，她飞身而出。
玉练忙将她拉下来，拍着她的肩叹道：“姐姐……方才在咱们家的院子里，大娘开口之前，归心就被扶光一巴掌扇到床上去了……动静那样大，你却一点都未察觉，这难道还不能说明问题？”
灵溪夹着眉心，努力回想，脑中却一片空白，但仍是说道：“他毕竟是仙，我不必防他像防贼。”
“啧啧……瞧瞧你那两副面孔，当初云谏来你可不是这样说的。”
提到这名字，玉练自己也是一怔，默默站远了些，直到一阵带着潮意的风吹过，她才呼出一口气说，“姐姐可知，当初云谏为我来冥界，也曾封了灵火，得受万火焚身之苦。扶光既是仙，那他以魂身留在冥界想必也一样，但他为的只是一个承诺……他比云谏重情许多，想必配得上姐姐的。”
灵溪沉默了一会，才问：“你说的万火焚身，是何意？”
玉练抠着破亭柱上的斑驳红漆，随口道：“就是很疼啊……当年云谏随口一提，我却见他疼得脸都白了，就再也没让他以魂身出现过……算啦，不提他了，总之扶光重情，我已替姐姐探过啦，你就知足吧。”说完她就朝前蹿出老远。
云谏于玉练是不可轻提的伤疤，这番话对她来说已是剥皮抽筋，灵溪便缓了神色说道：“我想不明白的事太多了，也不知道该如何同你讲……我只是觉得，兴许在他眼里，我同旁人无异……若再有机会，我再试着去了解他吧。”
“哈哈，”玉练心情变化飞快，转头大笑道，“这就对了！姐姐你可要趁早开窍才好！这世上怎能没有男人？！男人既好欺负，又口是心非，我就喜欢看他们面子里子都掉光的样子！那接下来姐姐有何打算？”
灵溪自动屏蔽掉她前半句话，朝流仙居走去，道：“已是七月半，我要先回一趟人界。”
玉练双手扣着头，跟在她身上慢悠悠地走着：“嗯……你回吧，你放心，我会替你盯着归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