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个弟弟。”仙卢垂下眼蹭了蹭脏污的指尖。
“关系也不好?”
“他很早就去了朱庇特修习,后来又入了军。”仙卢神情淡淡的,一脸不想多聊此人的冷色,“我们相处的时间很少,谈不上好不好。”
两人的家庭背景都有点坑批,没法拉什么有趣的话题。予情见他面带倦容,脑袋磕在石头上昏昏欲睡,便压了压背包给他塞后脑勺下垫着。
仙卢迷迷糊糊地看了她一眼,“……你为何照顾我。”
“纯属个人习惯。”予情笑了笑,呼噜了两下他微微泛着灰的头发,“睡吧。”
……
予情戴上防沙镜,捂好口鼻走出洞外。她没有靠近石滩边缘,只爬到高处看了眼埋摩托的地方。
完美,她心想,现在别说摩托,连仙卢扔的那些有着明艳花纹的石头都不晓得被大蚯蚓翻去了何处。
这下也不知是让暴走族发现带走的好,还是干困在这石滩孤岛上好了。
陪聊缓解恐慌是有限度的,回头跟仙卢说我们得自产自用,少爷他可能会先一头撞死……啊,幻肢痛,先严格分配食水吧。
不过意外的是,仙卢平静地答应了不再浪费水去洗脸,尽管他还不知道摩托离家出走了这件事,只以为他们无法在沙地蠕虫遍地的情况下离开石滩,坚持一阵就好。
第一天的时候,他还死活不愿意离开洞穴,不想听见长虫在身边游动的声音,但两天后他就开始像连体婴一样紧跟在予情身边,来来回回地探索这座小得可怜的石滩孤岛。
予情的终端里下载了很多资料,包括弗拉格生物博览、地理和气候概况等枯燥的研究论文。
弗拉格的地表缺乏水和大气的良性循环,既无法种植植物,也养育不出精贵的毛茸茸。当然作为一个矿产星球,奥苏人也没想过要打造什么绿色生态,他们会把首都朱庇特设在这儿,完全是因为它的重力指数极其适合培养肌体强壮的新生代。
但同时也意味着这个星球上有很多能在恶劣气候中生存的节肢动物和有鳞类。
最蛋痛的莫过于它们为适应环境而演化出了越来越巨大的身躯。
总之一句话,弗拉格对害怕虫蛇的人很不友好,你恐惧的所有东西,都会以成百上千倍的巨物形态出现。
予情在一些偏门生物资料里找到了有关于沙地长虫的叙述,它的正式学名为矿龙,一般意义上,只要找到了它们的巢穴,几乎就等同于找到了熵矿。当然这个等式是有前提的,毕竟成年矿龙喜钻沙地,但孵化后代的巢穴却并不在沙地之中,追踪成年矿龙是没有意义的。
它们热爱熵矿足够烘热育婴房的温度,却不知熵素辐射足以杀死它们90%以上的后代,但仰赖于可怖的繁殖能力,这个星球上的矿龙数量依然很多。
予情想起那颗从矿龙尸体中摸出的宝石……结石?翻了半天没找到相关说明,她摇摇头翻转着矿龙的全息图。
仙卢戴个防沙镜就跟戴墨镜似的,他面色苍白,嘴唇干燥起皮,灰棕色的卷发因失去了精心护理而到处乱翘……还有点被予情传染了抖腿的恶习,看得出来他的贵族修养正在努力抵抗……但总的来说不影响他继续做个赏心悦目的美青年。
“看这种东西有什么用,”他站在石头阴影里仰着头道,“资料说矿龙最长能达5米,这儿的矿龙就真的体长5米了?”
真要体长5米便罢了,但实际上就予情这些天看到的,最小的张个嘴也跟火山口似的,更别说之前那一头都可以在科幻史诗里拥有名字了。
这样的怪物如果侵入聚居地……算了,一颗微型鱼/雷就够解决的事,说到底还是人类更胜一筹。
“政府不太关注弗拉格的原生环境啊。” 矿龙变异成航空母舰了都不管,还整天5米5米的。
予情从石头上滑下来,她被晒得黑了几个度,倒不像之前那样白得磕碜了。
仙卢踢了一脚碎石,“没有意义。”
“怎么没意义?”予情屈指就是个脑瓜崩,“如果政府稍微多花点力气,不要对聚居区以外的地方那么冷漠,我们也不至于还呆在这儿。”
仙卢捂着额头怒目瞪她:“我舅舅会来的!”
虽然没有夜晚,但两人依旧严格按照作息活动。
予情却没有睡,她靠着石块闭目休息。蜷缩在旁边的仙卢又在做噩梦,他仿佛无法呼吸,唔唔地咬着牙喘息,那双正在流泪的眼睛如若睁开的话,必然饱含着如坠地狱的痛苦和绝望。
他攥紧双手,身体有节奏地痉挛着,似乎正在梦中重现着什么场景。
狭小的石洞里渐渐充满了浓郁的甜腻的信息素的香气。
宛如发情,却又有些微妙的不同。
予情没有试图叫醒他,垂着眼把手心轻轻搭在他汗湿的额上。
那瘦长的身躯猛地绷直背脊,震颤了数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