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起草这封回信,小小王子纠结很久。
他不知道该如何诉说,他知道即便他如实叙述,他的伙伴们也可能给与最中肯的建议,甚至会一字一句阅读完他写下的所有,但他着实无能为力去重新检视那段令人心痛的伤口。
他该怎么说,他着实不如文迪和亚雷思那般坚强,他也远没有他们能恰当的处事,甚至要将对他们的怀疑赤裸裸的展露在他们眼前,他觉得不堪,更觉得羞愧。
他们知道他的想法后,又如何能不受伤呢,像他一样某个理所当然的认定被摆放在台面上,接受众人的指摘,评定,检视,然后被质问,哦,那可能是你以为,并不是我所看到的。
但真相又是什么呢?是你自我的认为,还是他人眼中的认定?
为什么当事人眼中要介入第三者的观点呢,而你所认为的观点又是出自于怎样的出发点呢?
小小的王子依然不曾懂得,但他却明白,有些伤自己受过就好,何必要转移给其他人呢。即便他再想知道他在文迪和亚雷思心中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他也不必再问出口。
一部分是出于受到信件的肯定,另一部分是其对自身的认定。
如果必定要有人承担那沉重的部分,那么这个人为什么不能是他?如果这个世界所有人都承受着苦难,那么又有何因由需要免除他?
就因为他是法塔尔穆塞,就因为他曾经拥有太多的优待,所以命运必要予以他非同一般的顺遂和坦途么?小王子无法认同,或者说他也没办法去认同这种一开始就被安排好的既定,如果他足够幸运,是不是什么痛苦都不必经受,但如果他不幸,拥有着是另一段人生,是不是什么困苦都要体验一遍,如果是你,挑选了自己不喜欢的人生剧本,又如何能不发问一句为什么。
如果所有都有因果,如果一切皆有一个无法被呈现的刻度,那么能否告诉我,评判我们之间差距的准绳又在哪里,它的评判标准又是因何制定?
谈命么,还是出生,那太廉价,交给神么,那有神么,神会告诉你么?更或者说以人这有限的时间长度,真能观摩出超出自我认知范围之外的智慧么?许多年后的穆塞对此仍旧抱有怀疑,他不认为人是一种具有远观意义上的种群。
而如今尚在年幼他,更是无法知悉,这份发自于内心的沉痛悲楚来源于何处。
他唯独能明白这是他现今无法解决的,无力而又悲伤的一个事实。
当霍里斯看着挥舞完木剑后,汗流浃背的坐在草地上发呆的小王子后,他知道这孩子又一次陷入在自己的某种纠结中了。
霍里斯递了块汗巾给他,顺便也将自己脸上的汗渍用衣袖擦了擦“练完剑后,洗个澡是最放松且让人愉快的事情了,小王子要不要去试一下。”
小王子抬头看了眼夕阳下这位显得格外英俊的侍卫长,发现他的眼中晕着十分闪亮的东西,看来霍里斯真的很喜欢在训练后去洗澡。
“恩,”穆塞微微点了点头,看着在前面引路的侍卫长,突然问道“霍里斯,如果有些事,我们不得不做,却又不知道怎么去做的情况下,我们是不是只能先放置不管了?”
侍卫长第一次听到小小王子发问如此深刻的问题,认真的思索了一番后才道“小王子,老实说,我也不知道哪种方式更好。如果按照我个人的情况来说,不得不做和我必将要解决是必须要经历的一环的话,可能我会选择我此刻能做的,即便这个选择我未必会喜欢,但对于我来说如果这是我最终会选择的,那么我会选择在这一刻下这个决定然后执行。”
“所以搁置不是你的第一选项,可是霍里斯,人能不被自己的情绪所影响么?”小小王子喃喃问道。
“很难吧,但也不是不可以克制,”霍里斯没有说出压制这个词,更或者说出于其与小王子的本质不同来说,穆塞小王子可能永远也无法理解有些人早已抛弃共感甚至多余的情绪。
在他看来,他们的这种情绪这对法塔尔穆塞小王子来说相当于禁忌,是不可以轻易揭开并能展示的东西。因为一旦掀开那最为本质的存在,小王子肯定会受伤,他无法不去感同,他也无法真正去接受,那份残酷与鲜血淋漓的痛楚。
真相,是不为伤者所渴求的,就像曜日无法深邃至至暗的灵魂的深核,因为每一丝光都是其最为炽烈的蚕食,所谓向往,最终也会为其光耀所焚灼斥灭。
霍里斯能坦然的接受这个世界的暗面和非暗面,而小王子是从光的地方诞生的生命,如今他只是窥见了非暗的这一面,而这已令他痛苦非常,当他真正面对那至暗的深渊,他又该如何自处,那里不会有怜悯,更不会有救赎,那里是真正恶者的斗兽场,杀戮者的天堂,人伦道义法理公正缺失的炼狱。
你所渴求的,你所期待的,你所有对生命拥有的敬畏那里都不会有,只有杀戮,践踏,亵渎,剥夺,折磨,甚至是超越所有底线的嚣狂。
那里只有对绝对力量的敬畏,生命一文不值,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