犯同法罪罚却可不同,可因各种利害关系,情谊血缘可一笔带过,那法可能服众,那法还有何用?要怪出生不好,要怨家室不及,要恨先辈心慈手软,尚存良知,而不是早入仕途,戕伐异徒,以致沦落如今任人宰割?如若是谁皆可,如若原本便无理所应当世袭罔替,如若一旦出头,便可握有随心所欲的权势而不必担负任何责任及后果,之后子嗣与生俱来的特权,敢问谁不为之一搏。
即便不为自己,也要为后人,凡对欲望极度渴望,又如何不受此利诱,赌一局粉身碎骨也甘愿一试。凡对此有所忌惮,又如何不对觊觎之人横加打压与杀戮。习惯享有了特权,便觉得这是自身与生俱来的身份加持,其名为皇天贵胄。可曾回溯这泼天富贵又是如何得来,可曾细数脚下鲜血肉泥,尸身蝼蚁无数,可曾低下眼来一瞧,这血肉身骨是否皆像极了另一个自己。
如若未必如此之幸,投身今此身份,可会与这蝼蚁命途别无二致?不过多了一个有幸,少了颗感同身受之心罢了。
怪谁?怪你没这么好命,怪你先人无那般聪慧,提前布局。大族豪绅,你以为凭你一代亦或者几代就能超越我几世世家累积?你一寒门子弟如何配与我平起平坐,你一低贱起家,如何配得与我谈笑风生,高谈阔论,不若跪下身来,自戕碎断脊骨,做我一世伏地牛马,见你无骨无尊,自弃自堕,总好过我见你一世风骨傲存,遗世独立要好看得多。
这斤两你得自己掂清,我不说,不过家室修养,你不懂,可别怪我不教你。待你颜色,不过你对我尚可有用,至于我心中真待你几分,这不可说,亦说不得。
若论情分,无相似经历,如何知悉共情?累世说教,也只能装演个大概,凡是近人心者,如何不懂把控人心,但若将人心也当做一环又一环的设计,这又如何不是天赋的同时亦是可悲。
天赋在假可乱真,无人能及;可悲在于,此心断无信任一词,便是试图去相信,本质仍是不信,这一路,除却自己,断无人可信。
算尽人心者必然为人心所累,算无遗漏,宁可皆提前布局所有,也不愿侥幸遗漏一环,这累是自取,非是强加。相比较那些天性纯粹而近似他们嗤之以鼻的“愚蠢”之人,那些人身上有他们无法企及的一部分未曾被沾染的“肆意妄为”的天性,那种本该为他们独享并拥有的存在。那些人不愿被束缚,他们有自己一套的逻辑,他们并不屈从于他们世袭的那套规则,他们近乎于痴愚的相信着那样一套从没有见过,也没有实体的所谓向往的“虚幻”的东西。而这份虔诚近乎可笑,他们带不来任何关乎于实体利益当世显化的价值,他们没有办法将其即时转换为金钱亦或者任何一种可以维护与自身的绝对权力。他们用这种并不实体的,也无法给他们带来利益的虚幻向往试图与现世的物质价值予以对抗,这无异于以卵击石,蚍蜉撼树,但可笑的是他们却仍是前赴后继,以一种他们看不懂而又绝烈的方式一次又一次的去冲击那个壁垒,那段他们累世维系起来的屏障。
多么愚蠢可笑而又无意义的消耗啊,该为你们鼓掌还是为你们的勇敢唏嘘。人性的弱点最后终会让你成为世俗的奴隶,无论你们愿不愿意,无论你们曾是不是反抗着的勇者,时间会磨损着你们的心性,你们的倔强与刚强,它会把意气风发,遗世独立的你们变为最为普通中的碌碌无为的平庸者。
瞧,这可比我们对你们做的要残忍的多啊。毕竟不服不甘你还可以有反抗,但时间这这份温润劲,可是比寒冬更为凛入心肺的肃杀,而你们对于它,又有什么可以作为的呢?
也许,这确实是不可逆,甚至无可解的一个部分。人生有那么多无可奈何,有那么多看似并无意义,但如若连做“梦”的这点权利也被剥夺,连最向往的某个纯粹的意念也成了所谓罪孽,必要屈从或者依附既有,一个固化了的人为刻意信条,那么这个时代会发展么?亦或者说是否所有的创新必须要为上层所垄断,所有的下层只有依附与被压榨的出路,他不是一个个体,他是某一个发现他势力的代言,他是随时可弃与笼络更多资源的工具,那这个人的属性早已不复存在,那必然对人个体的所谓尊重性也荡然无存。
人们向往的是那个真正被打动甚至感染着的真诚理念,而非一个名义,一个口号,一个用以笼络人心,却始终不为上层所接受,所承认,甚至对自身认知有所突破的,并能使时代更好发展的一个虚假的念想。
当然,你依然可以欺骗,利用甚至设计我们,但不是每一次都能用敷衍,用权势,用默不作声,构化一个虚伪的故事用以搪塞转移重心。你可以不让我们说,但我们有眼睛,有耳朵,能思考,我们的感知告诉我们,不该是这样的,即便你要我们说出所有赞同与称颂的言语,但你知道我们也知道,这是违心的,被逼无奈的,绝非发自我们内心发自灵魂深处的声音。但如果你觉得这样自欺欺人也可以,甚至以为如此便是太平,那么历史会告诉你,所有人真正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一个可能,一个悬挂在空中,但不能被剥夺甚至污染颠倒的存在。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