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霓抱拢着膝盖,下巴搁在膝盖上,不施粉黛的清丽小脸上无精打采的,没什么情绪的眼眸远远望向小区隔壁的十三中。
现在正是高中生晚自习的时间,年少时,坐在教室云霓总会时不时偷摸着望向小区的方向,幻想如果此刻她坐在家里看别人晚自习,不知道有窃喜;可长大了,幻想的画面终于实现,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开心,如果可以她反而想变回那个晚自习教室中的一名普通学生,至少她还有爸爸妈妈。
云霓仰头看向天空,爸爸妈妈,她要怎么做才能拿回奶奶手里的东西?她真的和奶奶说的一样,是克星吗?
阳台上,谢慕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拿着喷壶,在给家里养的茉莉花浇水。
“帮我办件事。”谢慕在电话里说,“你放心,人手我会安排好。”
“挂了。”
通话结束,喷壶也放下了,谢慕右手食指微微弯着去接翠绿叶子上摇摇欲坠的水滴,结果水滴破碎,谢慕转而轻轻刮了下正渐渐绽放的茉莉花。
九月初,家里的茉莉开花了,是时候上山一趟了。
城北有一家寺庙,是东城传闻祈福最灵验的寺庙,自三年前开始谢慕为了祈福,每年都会去那里斋修一周。今年也是一样。
殿外的古树下,一只带着茉莉花手串和红绳的手将写满祈福的红绸挂在树下,山风轻轻一吹,满树的红绸飘扬起来,红绸缠在手心,今年他有了私心。
距那天送云霓回家已有五天了,手机聊天框中的记录仍停留在那天,云霓把馄饨钱转给了谢慕,他退还了,只说了一句不用。
谢慕将屏幕上的对话来来回回不知翻了多少遍,那个头像是河畔边拉大提琴女孩的微信号始终没有显现出新的红点。手机上的光映在墨色的眼眸中却点不亮那束变为灰烬的烟火。
昨天他给李姚和圆圆打电话,问起圆圆最近排练怎么样,圆圆一会儿可怜兮兮地说排练时间好长,特别累;但一会儿又说老师夸她唱的好,而且舅舅会给她奖励好吃的,说到这圆圆觉得自己其实还是挺愿意去的。
和圆圆说话时,谢慕的声音总是会刻意比平常柔和几分,“说明老师很喜欢你,你要好好排练,哥哥这边结束了就回来接你。”
“对呀,我最喜欢霓霓老师了,霓霓老师也最喜欢我。前几天她送了我一块巧克力蛋糕,很好吃。”
“哥哥,你来接我的话,别忘了给我带两块巧克力蛋糕,我想给霓霓老师送一块。”
谢慕将手机收回口袋中,站在寺庙中高处的亭子里,以往斋修的几天,因特意交代过,再加上在山里,收到的消息几乎很少,那是他最平静的几天,但可能有了不一样的牵挂,他第一次对如此平静的时刻感到焦灼。
铃声振动,谢慕一直没松开手机的手瞬间拿了出来,是齐瑾光。
“慕哥,那群老狐狸察觉到了,我一开始怕他们会出幺蛾子稍稍停了手,但没想到他们竟没有一点动作,反倒是基金会里面人心惶惶,有几个已经提交离职报告了。”
“他们的目的本就不是基金会,不会怎样。只是他们的目的没达到,不会轻易放手,你注意留意他们的小动作。”
“好,我知道了。”齐瑾光这几天有个问题始终没想明白,“慕哥,你为什么不让我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特别是云姐姐,你们是高中同学,而且你们工作室又一直以来都给基金会捐钱。这次危机,如果让云姐姐知道是你帮了基金会,不仅基金会会感谢你,云姐姐更是的。”
“做好事不留名,懂不懂?”谢慕声音散漫,含着淡淡的笑音,仿佛在说一件不知足为人道的事。
齐瑾光没什么心眼,且极其信任谢慕,在他心中自谢慕上次救了他一回之后谢慕的形象就无比光辉伟岸,和别人眼中的谢慕完全不同,一两句便信了,颇为感慨,“慕哥,你人真好。”
单纯的傻小子,谢慕不忍心破坏自己在齐瑾光心中的优秀形象,“以后出去别叫我哥。”
“挂了。”
最后一天,谢慕在垫子上虔诚地磕了头,从静慧大师手中接过一个平安符。
“谢先生,你的诚心上天可见,定会保佑你所祈福之人平安顺利的。”
每年来寺里斋修的人很多,但大多为上了年纪的人,像谢慕这般如此坚持的年轻人少之又少,而且谢慕每次来都是少言寡语的,默默做着自己的事,等休息了便独自一人站在古树下,末了临走时也只求一个平安符。因此静慧大师对谢慕印象很深。
“借师父吉言。”谢慕不经意间看到静慧大师身后的竹筒上,同里面放的是签。在寺里斋修时,谢慕时不时见有游客求解签文的,而他自己只是看,从来没求过一次。今天要走了,他想求一次签。
“师父,我想求一支签。”
学校里,云霓支着下巴呆呆地盯着电脑桌面上的日期,输入框中的话删删减减,四次拒绝,四次答应,一次也没发出去过。
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