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是初选日,百花门和巫神门的人一早就结伴出门了,谢轻云也被师兄师姐拖着去看热闹。莫待睡到很晚才起床,这着实让雪凌寒意外。莫待晃着手腕上的桃花结说,临走之前梅先生耳提面命,在凤梧城的这段日子我只能吃喝玩乐看热闹,不能动武,不能运气,甚至连练习也不可以。我若违命,这玩意就会要了我的命。我没事可做,起来那么早干嘛?
顾长风心想:大概只有梅先生说的话,公子才会听上一听。
莫待想:人在屋檐下,不能不低头。谁叫我欠他一条命呢?
雪凌寒似乎有话要说又忍住了。过了片刻暗道:先生妙计。
顾长风把一袋碎银子系在莫待腰间,又替他理顺肩上的发丝:“今儿天气不错,公子出去走走,看看有没有新鲜玩意。别累着,注意安全。”
莫待笑道:“有神仙护驾,怕甚?”
“我熬好汤,晚些时候你回来喝。”
“好。我喜欢你上次做的那个菜。”
“没问题。”顾长风说完转身走了。
雪凌寒问:“你都没说菜名,他怎么就知道你想吃什么?”
“我就像是长风掌心的纹,他自然是清楚的。”
“那我呢?我是你的什么?”雪凌寒满含期待地问。
“这个……你希望是什么就是什么。”莫待假装没看见雪凌寒的脸色,背着手晃晃悠悠朝门外走去,边走边道,“本公子今天要逛遍凤梧城,吃遍特色小吃,看尽天下美女。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能顺道带个回琅寰山暖被窝。哈哈哈……人生真美好啊!走喽!”
雪凌寒知道他是说着玩的,也还是忍不住气恼,直咬得牙根酸软。冷不防莫待转回他背后,用笛子轻轻敲敲他的肩,笑道:“夫君不与妾身一道么?就不怕妾身半路遇险?”他笑语盈盈,软语绵绵,雪凌寒的心瞬间漏了半拍。“怎么,夫君不愿作陪?”
“天涯海角,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不离不弃,生死相依!”雪凌寒以宣誓般的语气庄重说道,“今生今世,生生世世,不负此诺!”
莫待本是存心捉弄,好叫雪凌寒从今后收敛些。哪知他后面的招数还没使出来,雪凌寒竟情真意切地说了这么一番话,直接把他将住了。哎,玩砸了!他暗悔自己欠思量,只得端着一脸假笑道:“玩笑而已,阁下大可不必发誓,大可不必。”
“你可以不当真,我是真心的就行。走吧!”雪凌寒道。
出了凤来客栈,两人走街串巷,走的都是人迹罕至的小道和古朴僻静的小巷。途中遇见好吃的就买来品尝,看见好风景就驻足欣赏,走得疲倦了就坐下歇息,不慌不忙,很是惬意。有一阵,太阳很足,晒得人浑身发软,不愿动弹,莫待竟靠着雪凌寒在路边小憩了片刻。又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他不似从前那般约束自己,他想按照自己的心意活,哪怕那样的时刻少之又少。
雪凌寒发现,自己虽久居风梧城,可论到对风土人情的熟悉程度,远不及莫待。他知道很幽深的一条巷道里住着一户专门卖棉花糖的人家,知道那个面人捏得最好的师傅有个瞎眼的老婆,知道醉金枝斜对面卖针头线脑的老太太有个不成器的儿子,知道春风街新捧出的头牌是个善良孝顺的好姑娘,知道最大的那家茶楼里又新换了说书先生……他知道的太多太多了!好像这座城就是他手掌中的纹路,无论如何纵横交错,他都一清二楚。掌中纹么?雪凌寒想起莫待说的那句话,才知道他并没有夸大其词,心中不由又多了些醋意。到底是多么亲密的关系,才能这般了解?
他没问出心中的疑问,莫待已给出了答案:“有烟火,有人情,有纠葛,有别离,有爱恨,人间才多姿多彩!而让人间多姿多彩的,正是那些眼里有光,心怀希望,韧如蒲苇,胆如冰魄,却命似蚍蜉的人。他们知道自己卑贱如微尘,渺小如蝼蚁,也不肯轻易认输,总想着争一番属于自己的新天地。这些人身上有一种隐形的力量与光辉,总是让我觉得自己卑怯而渺小。我试着读懂他们的悲欢离合,从而读懂人世万象。可是我又不喜欢与人打交道,因为人的命运千千万万,有些太过沉重与艰难,我无法做到与之分担。我只能躲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看他们磕磕绊绊,看他们头破血流,看他们生老病死,看他们笔直向前……真希望有一天他们回头看走过的路时,能看见我的存在,看见我在为他们加油,看见我在为他们喝彩,为他们竭尽所能!”说完这些话,他笑了一笑,又说,“其实我不希望有谁记得我,我只是想让他们知道,他们并非只有影子,他们的身后,还有我。”
雪凌寒道:“你的影子是我。无论你何时回头看,我都在!”
莫待跳上一块大粗麻石,采下石缝中盛开的野花,双手奉上。
两人说说笑笑,都在心中感叹岁月静好,人世清欢。不知不觉中,太阳就落山了。雪凌寒带莫待上娑罗山看了回风景,才返回凤来客栈。
去年在娑罗山喝酒的人都到齐了,正在后花园大摆筵席,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