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剑山庄开始酿桂花酒时,秋收已接近尾声。与预期的一样,魔界又是一个丰收年,而人间界饿死的人数呈直线上升,已飙升到朝廷官员都不敢看的程度。尽管如此,达官显贵依然是山珍海味吃到反胃,琼浆玉液喝到腻味,绫罗绸缎穿到厌烦,还总是不停变着花样追求新鲜。人们不再寄希望于朝廷,想方设法自救。他们有的占山为王,落草为寇;有的打家劫舍,杀富济贫;有的揭竿造反,与官府为敌;更有甚者逃往他国以谋求活路,但最后十之八九难逃一死。不过月余,人间界已是一片乱世末日的混乱景象,人人自危,人人都想撬开官仓,期望死前能喝上半碗薄粥,好有力气走完黄泉路。很多人都以为魔界会趁机举兵,奇怪的是,魔界举国上下除了举行欢庆丰收的民俗活动外,再无别的动作。
这期间,雪凌寒来过名剑山庄两次,说是看望莫待的伤情。两人见面后只是对坐喝茶下棋,几乎不怎么说话,更不谈心。倒是流星,话多得让我甩了他好几个白眼。我跟他说,那夜在屠魔台对莫待下黑手的人是雪千色,他死活不相信,他不认为雪千色会干出那种趁人之危,背后捅刀子的丑恶勾当。我反驳道,修仙的人的灵力都是独一无二的,公子与雪千色交过手,断断不会有认错的道理。他说,如果是真的,你家公子肯定会跟二殿下说明白。我气得骂他是猪,说话不过脑子。也不想想,雪凌寒现在已经不相信公子的话,就是他信,公子也不会说,因为公子不会做伤害他们兄妹感情的事。他说我这是爱屋及乌,处处帮着公子说话。我认为他不尊重事实,眼瞎心盲。几句话不对付,我俩吵了起来,后来便不欢而散。那之后,他没再来名剑山庄看我,我也没去倚云殿找他。
梅染也来过,带来了谢轻云已成为雪凌玥贴身侍卫的消息,还带来了桔梗编制的笛穗和紫苑炼制的香。他的话本来就少,现在更是惜字如金了。在确定莫待已完全康复后,他摸了摸我的头,说了句:“你是天底下最棒的!”
我不知道他这话是在夸我还是在夸莫待。看他那样子,好像两个都在夸。我气他闭关躲清静,冲他发了一通脾气,还甩了他一堆白眼。他没有为自己辩解,温柔地看了我片刻,笑了笑。
饭团将一枝桃花插进床头的花瓶,说是在笑春风摘的。那桃花开得明艳,香气绕梁,仿佛这世间万物的芬芳都被锁在了花瓣里。很久很久以后我才知道,这桃花是梅染的灵力凝结而成。莫待每吸入一点花香,就等于吸入了梅染的灵力。有了梅染灵力的加持,莫待研习高阶符咒术时才会那么得心应手。
梅染走后,莫待语重心长地跟我说:“豆蔻,你不要因为我跟先生置气,好不好?在这场对决中,先生不出面就是对我最大的爱护与支持。如果他出面替我说话,说不定我还要落个仗势欺人,目无法纪的罪名,越发处境艰难。先生心里比你我都苦,你千万不要怪他!还有谢三公子,他的为人我很清楚,他绝对不是那种卖友求荣的人。他那么对我有他的立场和考量,将来你会懂的。”
我不懂,也不想懂!我不懂他眼里的寂寞与悲凉是缘何,也不懂梅染和谢轻云的好究竟体现在哪里,反正我对这两个人已没好感。当然,最没好感的当数雪凌寒,他让我明白了一件事:原来相爱的人并不一定就能相互理解,相互信任。当然,这话我不能说,因为我不想莫待难过。我假装理解地点点头,笑着道:“我知道该怎么做。”
我正腹诽莫待总是像个傻子一样替别人着想时,长风端着一碗汤药进来了。为了掩人耳目,莫待一直在装病。这件事只有长风和我,还有江逾白知道。那天半夜醒来,我看见一个陌生的中年男人正在替莫待掖被角,慈蔼的样子很像一位晚年得子的老父亲。又是哪里来的披着羊皮的狼!我立时化作怒目金刚,一边张开翅膀护住莫待的头,一边拼命呼叫长风。那男人和善地将我放到水盏旁,不理睬我的质问,也不过问我的伤情。我没见过此人,又好奇又惶恐。他倒也知趣,不等我开口发问,就已将自己的来历一一道明。
巫族啊……我半信半疑地抖了抖翅膀,意味深长地道:“传说中那是个世外桃源!我听老一辈说起过,那里的人聪明又善良。可是,我没听说过林漫有孩子啊!”
江逾白指着莫待,小声道:“呶,虽然长得一点都不像,可这就是!”
我很不习惯他看莫待时眼中流露的宠溺,忍不住问道:“你喜欢他?”
他笑着点头:“喜欢!当然喜欢!这么好的孩子焉有不喜欢的道理!”
我为他真挚的话语感动,竟然就那么相信他了。嗨,这件事是我草率了!欠考虑啊,欠考虑!
今天天气好,我躺在屋顶边晒羽毛边听风说东道西,莫待在江逾白的指导下练习如何操控聚灵珠,长风自然是在厨房为莫待的汤汤水水忙碌。若有人来,我便通风报信,好叫江逾白藏好行迹,莫待做好应付的准备。毕竟,江逾白平白无故冒出来,还寸步不离地跟在莫待身边,没个合理的说辞相当容易引人怀疑。
“以前有人教过你巫族的术法?”江逾白吃惊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