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兰台见众人都不解地看着自己,转头看向萧管家,正色道:“萧管家,请你即刻去闻一闻李桨和冬瓜的衣裳,看他们身上是否有相同的菜香味儿。”
这就是钱妈妈最得意的地方了,她独门秘制的香料配方,不仅闻着香不胜收,更能弥久不散,一件沾染了这香味的衣裳,如不入水清洗,放到第二天还是这味儿。
刚才聂兰台在大厅里的食案前坐了不到两刻钟,就能闻到自己衣领上不断有鱼香味往鼻子里钻,冬瓜在狭小封闭的车厢里呆了小半个时辰,更不必说。
只要把这一处弄清楚,李桨其他的谎言便不攻自破。
萧管家走到李桨跟前,李桨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却被萧管家抓住胳膊扯了回来。
看到对方凑过头来,耸动鼻子仔细嗅起来,李桨的脸色不受控制地一白。
萧管家又仔细闻了冬瓜身上,抬头对萧淳誉道:“世子,这个许家的小厮身上一点菜香味儿也没有,聂家的小厮菜香味很大。”
众人都露出恍然的神色。
萧淳誉刚想说什么,李桨已抢先嚷道:“小的下了马车以后一直在风口里等三小姐,等了近半个时辰,身上的味儿都叫风吹干净了!这法子可做不得数啊!”
聂兰台道:“既如此,那就让冬瓜把身上的外衣脱下来,挂在风口吹两个时辰,再来闻闻,如何?”
“我、我……”李桨没话反驳了,但他仍用悲哀而愤怒的目光瞅着聂兰台,语气里仍含着几分不敢置信。
“小姐果真要把小的弃了吗?看在小的从前为您鞍前马后地跑腿的份上,您可怜可怜小的……”
“闭嘴!”久未出声的萧淳庆厉声喝道,“事实已经清楚了,你还在这血口喷人!你根本就没坐过聂家的马车!可见你今天说的话,根本全是谎言!我明儿就上许家的门,问问他们倒要如何处置这种敢公然上门来陷害安定侯世子夫人的奴才!”
李桨慌得一时说不出话,跪在地上捣头如蒜。这下他是真的慌了,连自己在给谁磕头也不知道。
萧淳庆又道:“萧管家一人闻了不算,多几个人验证一下总归好些。依我看,为了还世子夫人清白,咱们每个人都去闻一闻这两个人,省得有谁没亲自闻过,日后去外面乱嚼舌头损害世子夫人的清白,那我就不依了!”
众宾客为了洗脱“日后乱嚼舌头”的嫌疑,纷纷出言赞同。
于是众人便像猎狗捕捉猎物气味似的,轮番上前细嗅李桨和冬瓜。
女眷们多半是不愿意的,但萧淳庆都亲自去闻了,她们也不好不去,连赵月曋也被请出来去闻了。
聂兰台静静看着这一切,心想这就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为了引她出府而把她宴客的鱼弄坏,结果自己栽在这鱼上,也不知躲在幕后的那个人,心里会作何感想。
晚间,聂兰台坐在嵌白玉镂海棠花鎏金边拣妆台前卸妆,蓝鹊立在旁边细细禀报:
“……那李桨倒是嘴紧,一个字也不吐露,还拿头碰墙,想要寻死,后来不知打了多久,他才松口,说信是他从许三公子书房里偷偷拿出来的,只要替人办成这件事,就能拿一百两。”
“世子预备明日上许家去,替您讨个公道。门房的张管事已被撵出去了,人就是他放进来的。厨房的马婆子也被撵出去了,大家都说鱼就是她弄坏的。”
聂兰台蹙眉:“都撵出去了?”她还打算留着人追查幕后主谋呢。
蓝鹊道:“是大姑奶奶做主撵走的。世子打听到,年前姑太太的陪房全嬷嬷来给侯府送年礼时,和张管事马婆子都有过接触,想要追问,被大姑奶奶拦下了,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世子气得不轻呢!”
姑太太,就是赵月曋的母亲萧氏。
那就是她的手笔了,难怪赵月曋也一副不知情的样子,她愚蠢冲动,想必萧氏怕她坏事,并没告诉她。
这也就解释了萧淳庆何以会阻拦萧淳誉追查。
聂兰台无声地笑了笑,比起她这个本就不讨喜的弟妹,萧淳庆当然会更加看看重她的亲姑姑,也是人之常情。
不要紧,前世今生她都没有依靠别人的习惯。
萧氏既然又来惹她,肯定是要解决的,只是眼下还不是最佳时机。
一则萧氏尚未对她显露杀机,只是搞些小动作,她自不能现在就杀了人家。
二则距离父亲被扯上附逆案的时间越来越近,聂家的大隐患尚未解除,她没多少心思去对付萧氏。
三则萧淳誉尚未离京,她不太方便动手,免得被他知道后,两人产生龃龉,等萧淳誉离开京城了再动手不迟。
绿鸭见聂兰台不吭声,冷笑道:“他自然气了,生怕我们姑娘给他戴绿……”
“绿鸭!”聂兰台喝道,“慎言!”
绿鸭不服气道:“他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姑娘嫁过来后,何时有过半点越礼之举!他倒好,旁人说什么就信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