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板上,水手们神色凄惶。
他们身上的衣服早已被海水浸透,在夜色里冷嗦嗦紧贴着身体。他们微微颤抖,说不清是冻的,还是因为听到水手长的话而害怕。
“连船长都被大浪吞没,我们还能怎么逃过魔鬼设下的陷阱!”
众人陷入绝望,船只剧烈摇晃,甲板上的东西四处乱滚,入目一片狼藉惨状。水手们没办法站稳,为了不被大浪卷入海中,只能抓紧一切能抓住的东西。
厨师老吉尔抱紧一根桅杆,喃喃祈求:“上帝啊……”
他感觉到脚下的船只发出□□,也许随时会被风暴撕裂。
当众人一片混乱时,站在船长室前的少年稳稳伫立着,镇定举起油灯环顾四周,在船上格外突兀。
顾锦棠抓住一块木板固定自己,眼看船上一盘散沙,没了船长和大副,剩下的人面对冲击的巨浪不知所措。
他们没有足够经验来应付海上飓风,必须有人站出来了,不然船只很快会沉入大海之下。
顾锦棠把油灯挂上墙壁的钩子,根据位面原则,必然不会让他一来就葬身鱼腹,他可以抓住风暴中一线生机,然而船上这些人就说不定了。
“没有船长和大副,剩下的管事在哪里?”顾锦棠一走出来,便被迎面而来的风雨浇透,但他的声音依旧镇定,“二副三副在哪?”
威尔宾站得离船长室不远,他不想船长的侄子出来添乱,不得不应道:“我是二副!先生,您应该立即回到船舱!”
来自东方的少年胳膊纤细,如若一个不小心,一定会率先落海,被闻到血腥味的鲨鱼撕成碎片!
顾锦棠回转头,从乌云压顶的昏暗天气中,循着声音辨别出大炮处站立的一个人影,有点魁梧,声音也很粗犷。
“二副,你要让船员冷静下来,我们必须自救。”顾锦棠提高声音。
又一个大浪拍来,冲得他一个趔趄,整个人被海水淹没。正当二副心提到嗓子,浪退去后又露出里面站着的身影,他松口气。
看来东方少年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弱。
“是,先生!”威尔宾大喊一声,在颠簸中靠近甲板中心,拉拽其他人,“站起来,别像软脚虾一样丢人!”
“都起来,把你们的缆绳统统抓好!”
“你!去负责桅杆!”
可是具体要怎么做,他们全无主意。
众人仿徨不安来到各自岗位,仿佛做着临死前最后的挣扎,目光不由自主投向那位东方少年,眼中却没有希冀。
是的,他们一点儿也不信任少年。他是船长从东方国度来回来的亲戚,同乘一艘船十多天,船员们对他并不熟悉,因为他竟然晕船!
少年一直待在船舱里很少出来,更看不出有任何航海的经验,让他来担任船长的职责,指挥水手逃离海难?这一定是在跟上帝开玩笑。
“先生,恕我直言,我们的船恐怕要折损在海上。”威尔宾说道。
他也不相信少年能有办法,刚才听从他的话行动,只是不想等死罢了。
滔天巨浪不断冲进甲板上,顾锦棠发现情况有些棘手,关键时刻竟然士气低沉,不禁道:“难道你们甘愿葬身鱼腹?水手们抓紧,跟我一起控制住船不要侧翻!”
众人面面相觑,在船长和大副落入大海生死不明的情况下,按理说,这艘船应该由他来继承。
新上位的代理船长,要不要听从?
或许是死马当做活马医,有了人指挥,水手们好歹找到点事做,立刻拉紧猛烈摇摆的风帆。
无边海域上,黑色的海水中忽然挺起一道白色风帆,就像要破开海浪冲出来!
还不够,飓风强劲,海浪汹涌,船只竟如玩具一般被抛上抛下,虽然有被吞没的危险。
眼见风帆鼓胀到极限,船倾斜得越来越严重,即将要翻倒,威尔宾朝水手大吼:“砍断帆绳!快砍断帆绳——”
他无比后悔没有把船长的侄子推回船舱,这样做会让他们死的更快!
砍断帆绳会让船只失去方向控制,但他顾不了那么多,总比此时此刻就葬身海中的强。
船只发出吱呀的恐怖声响,立刻有水手拎起斧头去砍帆绳,被顾锦棠阻止:“住手!”
他们不知道少年扔了一个什么东西,却精准打落斧头,保住了帆绳。
顾锦棠对二副沉声道:“不能砍断,失去控制方向的帆我们无法逃离风暴。”
威尔宾气急:“你这是在捣乱!风太大,拉紧帆我们会被吹翻的!”
正在这时,船只一个大倾斜,有一个瘦子水手没抓紧绳子,被冲击力巨大的海浪抛出船围,惊惧地大喊“救命”。
众人自己都站不稳,又哪里能去救援,眼睁睁看着他滑出船外。不想黑暗中忽然闪过一条细长黑影,电光火石般甩向瘦子船员,摇晃的油灯中,众人看清那是一条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