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临府位于苗疆地域图上不起眼的偏僻一角,群山环抱,山多地少,贫穷得几乎没有存在感。
苗人聚居的寨子依山而建,次第错落,大约有百多户人家。自从老寨长去世后,便由一个年轻的新首领来接管寨子。
今年朝廷下来政策,似乎要加强对苗疆的管辖,把新首领任命为“邑长”,还腾出个邑长衙署办公哩,跟外头的县太老爷一样。
不过石临苗人太穷了,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家里米缸连老鼠都不愿光顾,自然没什么大事可要邑长“大老爷”费心。
那邑长衙署,一开始被人们好奇围观过后,逐渐冷清得连大门都不开。
“狗儿说,天擦黑那会儿,瞧见邑长带回来个中原人哩!”
天黑以后,寨子里的人早早睡下,一对夫妇躺进被窝里说着白天见闻。
那汉子说:“你怎知是中原人?”
孩子他娘笃定道:“狗儿说瞧见那人脸白生生的,头发乌黑得像乌木,身子又纤细又轻,这样的男子,不是中原来的能是哪来的?定然还是个读书人。”
“你要这样说倒没错……”汉子喃喃,仍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狗儿怎知人家轻不轻,这小子,他连桶水都拎不起哩。”
该不是冒犯了贵人?不成,明天得好好盘问他。
“你这人,我家狗儿聪明,当然看得出。”孩子他娘不满道,“邑长一路把人抱回衙署,脚步稳得很,神色也轻松高兴,你说他轻不轻。”
汉子却是又关注到其他的,惊讶:“抱回去?”
孩子他娘干一天的活,说几句困劲上来,含糊道:“你个傻子,邑长家中无人,正好缺位夫人……”
……
月色清浅,外头安静地传来虫鸣,衙署里亮着一盏油灯。
“怎么还不醒……”一道俊美的男子身影在床边走来走去,喃喃自语。
床上平躺的人眉目安然,脸庞映着烛火的光辉如画中一般秀丽,尽管他的脸上有细小伤痕,却分毫不损出色容貌,反倒多几分复杂的感觉。
周奚舟盯着他看了许久,转身去倒茶润润喉咙,忽然背脊一僵想到某种可能:“不会是脑子撞坏了?”
“咳咳……”背后响起虚弱的咳嗽声。
顾锦棠的声音传来:“我可谢谢了,还没坏。”
周奚舟连忙转身,看顾锦棠不知何时自己坐起来,衣服有些松散地蹭开,可见领口下一片风光,正抬头望过来。
他心重重跳一下,掩饰似的脱口而出:“谁、谁关心你坏没坏,我是怕你过不了这关赖在我头上。”
说完似乎感到不好,眉头一皱有些暗悔,便干巴巴问道:“你还好吧?”
顾锦棠低头整理衣服:“还好,庆幸没被撞死。”
周奚舟撇开目光,有点心虚。
白日,顾锦棠乘坐马车与宣抚司军兵同行,刚抵达石临府地界就遭遇山匪。众人被打个措手不及,加上对方占据地形优势,一时落入下风。
顾锦棠只是个文职知事,在宣抚使大人面前官低好几级,自然轮不到他发号施令。
况且按位面设定,他应该是被山匪抓去后开始试炼,因此匪徒持刀闯进马车时,顾锦棠并没有反抗。
群匪把人质绑上山,正要撤退时异变突生,山林里跳出一只巨大猛兽,毛色雪白,尾巴蓬松如云,几个跳跃便将山匪冲得七零八落。
混战中的山匪和官兵吓破胆,白色猛兽看也不看他们,径自四处跳跃寻找什么,突然竖瞳紧紧锁定在一个土匪身上。
它蓦地兴奋起来,如大猫一般跳动,树林间一阵震颤,惊起飞鸟,所到之处引得人们四散而逃。
唯有顾锦棠镇定站在原处,看着它朝自己奔跑而来。
那是他契约过的狐狸。
大概是见到主人有些兴奋。顾锦棠面无表情地想,按这情形还怎么上山进土匪窝,土匪都快跑光了。
挟持顾锦棠的那人双腿直抖,眼看猛兽疾风一般冲来,哪里还顾得上人质,连连后退想逃,慌乱之中被树根绊倒摔下山坡,连带被捆住双手的顾锦棠一起跌落下去。
不起眼的树枝杂草仿佛在这一刻变得凌厉,刺痛地划破衣服和肌肤,顾锦棠紧紧闭上双眼,身体重重撞上一块坚硬石头,不争气地陷入昏迷。
再次醒来,便是在这房间里。
顾锦棠头还有些震荡,这具身体似乎很弱,连坐起来都十分费力气。
他想下床喝口水,右腿传来一阵刺痛,掀开被子一看,却是包着厚厚的纱布,大概是不能走动了。
周奚舟端水到床边,自知做错了事,难得没有抬起下巴看人,老老实实给顾锦棠喂水。
“这是哪里?”一杯饮毕,顾锦棠舒服许多。
周奚舟眉梢浮上得意:“石临寨,我的衙署。”
“官府?”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