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刘乐阳接连收了两日麦子,多半是累到了,任由刘二娘扶着刘乐阳缓行,文伯就迎着夏云川前面走。
看着已在前面五六步之遥的夏云川,刘二娘知道追不上了,也没心思上演姐妹情深的戏码,直接愤愤甩开刘乐阳。
咬着牙,压低声音道:“秋霜,你来扶。”
说时还不忘捏了捏被压着的右肩。
刘乐阳虽然腰酸背痛腿抽筋,却还不至于虚弱到无法走路的地步,她也是挨着刘二娘就难受,刘二娘这一甩手,于她同样是解脱。
所谓爱屋及乌,相反道理也一样,刘乐阳没让刘二娘的大侍女秋霜来扶。
她摇了摇头,示意无需搀扶。
刘二娘乜眼瞧着,暗道果然是装的。
“呵!”
刘二娘冷笑了一声,撕破脸道:“刘三,不要仗着有几分姿色,就以为是个男的都会围着你转!”
刘乐阳从未和刘二娘正面起过争执,一直践行着知书达理的名门贵女风范,哪怕私底下也不露馅。
“二姐姐,你怕是误会了什么?”刘乐阳轻拧蛾眉,似不解刘二娘的意思。
刘二娘生平最恨就是刘乐阳这副装无辜的样子,她火气顿时直飙:
“刘三,就我们两个,你别装了!你已经有太子了,你以为夏将军还会看上你!”
刘乐阳眼睛眨了眨,偏头道:“我和太子只是兄妹之情,现在全长安的人都知道,二姐姐可不能这样说。至于夏将军——”
刘二娘一下竖起了耳朵,紧张地盯着刘乐阳。
刘乐阳却似害羞地低下头,半晌抬起来,星眼不自然地眨了又眨,说话的声音里已经满是少女天真的憧憬:
“夏将军和传闻中真的不一样,就好似话本中的那翩翩浊世佳公子,何况还如此有权有势,连圣人都要为之让步,即使他迟早是要回河北的,可这几日在长安,怕还是有不少小娘子都心动了,愿意远嫁过去吧。”
说着一停,刘乐阳忽然问道:“二姐姐,你说是么?”
星眼清澈的望来,似有看破人心的犀利。
刘二娘心中一惊,难以置信这么快就被刘乐阳看破心思。
正慌乱地想搪塞过去,不想刘乐阳又是一脸娇羞的说道:“当然,我也一样。”
刘二娘到了嘴边的话一噎:“\"
这时,已经快到农舍院门口,刘二娘脸色难看至极。
看来刘二娘的目标已经从太子转到了强藩镇的节度使身上。
倒是识时务,能拨开长安的繁华富贵,看到谁才是真正的有权有势。
这就是他人眼中的人淡如菊?
刘乐阳嘴角微弯,她微微低头,掩去唇边的一丝讥讽。
余光瞥见身后有数人快步行来,心中顿觉有趣:
如果从她们母女身上学到的再用到她们身上去,她们母女二人知道后的表情,应该很好看吧。
刘乐阳放慢脚步,又一副天真的憧憬模样道:
“二姐姐,刚才夏将军那般奋不顾身地救我,应该对我也颇有好感吧。”
一个“也”字含义颇多。
刘二娘顿时气得天灵盖都发疼了,手都指向刘乐阳了,却到底不敢在农舍外放肆,又愤恨地放下手,驻足放狠话道:“我告诉你,夏将军不可能看上你,死心吧!”
说罢,如云的水袖一甩,愤然地快行了数步,抬脚就跨过了农舍大门。
看着刘二娘拂袖而去的身影,想起夏云川一路上的主动,刘乐阳嘴边勾起恬静的笑容,目光却少见的透着冰冷。
“三娘。”
下一时,身后传来一个中年男子儒雅的声音。
刘乐阳身子微微一僵,却足够身后的人看清楚这个小动作,这方才回身看去。
身后走来了数人。
当前一人着紫色官袍,大约四十出头的样子,面容清癯,留着山羊美须,只这么一走来和一出声,便觉气质儒雅,举止有仪,比起这一身官袍象征的赫赫官威,更有一种常年沉浸在书海中的文气。
身后则跟了三位年轻郎君。
有一身白衣举子模样的文人,还有两名着锦衣的贵公子样。
晃眼一看,不仅十分年轻,都是刚及冠不久的样子,而且身高长相都在中等偏上,称得上仪表堂堂。
这三人一看,就知应是国子监的学生。
他们身边还各有一个或灰衣或褐衣的小子,显然是几人的随从。
刘乐阳一眼瞥过,没有再多看一下,人已恭敬的向刘之成欠身一礼,道:“父亲。”
又向那三个学生几不可见的微微颔首。
态度从容,落落大方。
虽是如此客套礼貌,但架不住这是全长安都为之津津乐道的第一美人。
仅仅是站在那里便让初夏正午的耀目阳光也为之失色。
三人脸上顿时一热,面红耳赤的纷纷低头,竟是不敢多瞧一眼。
本就觉得一眼平平,没任何想法,这会儿再一见,已然全当路人,最大的作用就是今日之后为她多言一些溢美之词。
刘之成自是不知道亲女对自己看重的学生印象平平,他走上前,皱眉看了一眼农舍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