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酒说道:“若无你与高家的婚事闹着,我也觉得太子这皇位定然是稳坐了。可如今……柳大人在朝为官这么多年,对于朝局上的动向,自然要比咱们敏锐许多。我猜测着,他将你和柳忬分别嫁到太子府和高家去,权衡的是朝堂的利弊。至少若是太子失了势,有高家这条保命符在,柳家尚可以苟存住。”
柳忱和许酒四目相对,神色都是说不出的凝重。即便许酒分析的很有道理,柳忱也心知肚明,如许酒所说那般的状况,也只是微乎其微的可能性而已。最大的可能性就是,太子继位之后翻头来收拾三皇子党,高家身为高贵妃的母族,自然要第一个遭殃,若形势乐观一点,柳忱或许还能求一封休书回到柳家,但是依照历朝历代的案例来看,她极有可能跟着夫家一起遭殃,界时柳家只会与她断的干干净净,任由其自生自灭。所以她若是答应嫁到高家去,从进门的那一刻起,就注定是一颗死棋。
“高家那边形势如何?我若是嫁了,他们会安排我嫁给何人?”
许酒道:“高进膝下四个儿子,前两个都已经成婚,如今只剩下三公子和四公子还未娶亲。对于他家的情况,我也只是知道个大概,至于要将你许给哪一位公子,我也不知。”稍稍站直了身体,许酒神色凝重的说道:“不过不管嫁给哪一位公子,我都觉得这不是一门好婚事。且不论有三清真人的叮嘱在先,我觉得娘子自己也要慎思而行。”
月雪唯恐柳忱答应下婚事,也跟着劝道:“娘子不可,那高家万万不能嫁的。”
柳忱道:“我也是不想嫁的,可是万事不由人,总得将各种可能性都提前考虑着。眼下我才回府,他们便火速与高家定了亲,说明这婚事定然是一早便绸缪下的,若是我闹着不愿嫁,家里人定会给我扣上一项任性娇扈的罪名,届时莫说婚事拒绝不了,恐怕连名声都跟着受牵累。”虽说当年三清真人将柳忱放在道观养了十年,但她毕竟还是柳家的人,只要未曾断绝关系,她的人生就得听从柳家做主,这也是所有闺门女子的宿命。
柳忱抛出一道难题,一时无解,只能沉默下来。许酒毕竟年长了二十几岁,稍一沉思,很快便有了主意:“话也不能说的太死,只要还没到你上轿的日子,咱们都得尝试着拼一拼。”
柳忱眼睛一亮,目光灼灼的望着许酒:“许叔叔有办法?”
“办法倒是有一个,只是也算不得什么好主意。”许酒指着柳忱的脸说道:“你想啊,咱们今日临近中午时才回到府里,那陈氏下午就去高家提了亲。按照你们官宦家女子嫁人的规矩来说,便是媒人提亲,也要拿着女子的画像去男家才对。你十年未曾归家,柳家人早不知你长成什么模样了,他们不可能将你的容貌提前画出来,可又为什么这么痛快的让陈氏去了呢?我猜想这之中有两种可能……”许酒伸出一根手指说道:“这其一,就是陈氏没带你的画像,她只是凭一张嘴将你的大致情况说给高家听。依着柳家如此迫切要你嫁人的心态来看,陈氏说真话的可能性极低。”
“其二便是,陈氏是带着画像去的,不过那个画像……”
柳忱闻弦音而知雅意,笑着接话道:“那个画像,应该是假的。他们或许是仿着我母亲的模样,或许是仿着柳忬的模样,按照自己的想象凭空画出来一副容貌,拿到高家去随便糊弄一下。毕竟等婚事成了,高家即便察觉了真相,也没有任何反悔的余地了。”
“是的。”许酒笑着道:“不过不管是哪一种可能,在高家人的心里,你应该都是容貌周正德行淑雅的形象。所以要想搅黄这门婚事,须得从此处下手,要让他们知道你的真实情况,甚至更严重一些,要让他们和柳家直接撕破脸才好。”
柳忱道:“这却好办,许叔叔不妨令人去市井上散播些消息,就说我天生长着麻子脸,貌丑无比。如今朝局不稳,各世家的消息定然灵通的很,想来要不了几日就会传到高家人的耳朵里去了。只要他们知道了这个消息,后面的事怕不用咱们出手,自会有人出头收拾局面。”
柳忱条理清晰的策划着应对的办法,听闻她要将诋毁自己的消息传到市井中去,月雪有些着急的同许酒说道:“难道就没有别的好办法了么?若是这消息传出去,娘子日后还要怎么嫁人?”
“月雪!”柳忱抬手拉着月雪的袖子,语气温柔的安抚道:“从我将那丑陋的妆容带到脸上的那日起,就从未想过此生还能好好的嫁人。别着急了,眼下还是正事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