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大殿门口早有内侍在等候着,见他二人出来,便将一个包裹着明黄锦缎的盒子交给谢添,毕恭毕敬的说道:“这是陛下送给二位新人的新婚贺礼,谢小公子,您可得仔细收好了。”“多谢公公。”谢添小心翼翼的接过锦盒,十分珍重的抱在怀里,带着柳忱便往宫外走。亲眼见过皇帝之后,他们的心情越发沉重,一路沉默着穿过内宫的长巷,刚走到静安门的门口,忽听见身后响起一声急促的丧钟声。
谢添猛然停住脚步,情绪乍然变得有些激动,掉头就要往回跑。便在此时,宁丞相和赤西侯匆匆带着人跑了过来,看见谢添和柳忱,赤西侯沉声说道:“跪在这里磕个头,就回去吧。这会四处都乱的很,不是你们该留的地方。”
“父亲,皇伯伯他……”谢添抽了抽鼻子,用衣袖拭去眼角的泪水。宁丞相见状便上前拍着谢添的肩膀安慰道:“无事,还有我和父亲在呢。”
谢添携着柳忱在静安门门口磕头辞别,以那道宫门为界,两代人逆向而行。赤西侯和宁丞相去门里送别君主,谢添和柳忱则走向宫外,他们越行越远,仿佛正在缓缓的告别一个时代。
马车缓缓行驶在燕京城的大道上,车外熙熙攘攘到处都是人声,谢添无精打采的盘坐在车里,嘴角倔强的抿着。他虽尚在年少,五官的棱角却已经初步显现了出来,一双剑眉微微的挑着,看起来有些难以接近。
柳忱静静的坐在谢添对面,搜肠刮肚,也只说了一句:“节哀。”
谢添有些意外,抬头看了柳忱一眼,有些艰难的开口说道:“我是不是,有点丢脸?”
柳忱摇头:“能看得出来,陛下对你很好。”
谢添苦笑道:“陛下对我,又岂止是很好……因为父亲和大哥常年在边关驻守,陛下唯恐母亲管不住我,时常就将我接到宫里教导着。我的几位授业恩师,也全都是教导太子和皇子的老师。我儿时开蒙写的第一个字,就是陛下握着我的手教的。”谢添双手交握,眼里有泪光闪烁。对于皇帝的死,他是真的有些难过。
柳忱受到触动,不由感慨道:“陛下他,是个很圣明的君主。生在这样的朝代里,已是难得的幸事了。”
柳忱一语说罢,两人都同时沉默下来。便在此时,车外却忽然变得喧嚣起来,百姓们纷纷拥挤在一处,指指点点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马车被人流阻拦了去路,车夫驱赶了几次也没能通开道路。谢添掀开车帘望着外面的骚动,眉头微蹙,吩咐车夫:“去问问,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眼下陛下刚死,死讯应该还没对外发布,百姓的这番骚动实在有些不同寻常。却见那车夫去人群里打听了一番,复又匆匆的跑了回来,对着谢添说道:“回二公子的话,听百姓们说今早上城门口出现了一具无头的男尸。那尸体的死状实在凄惨,已然引起百姓们的恐慌了。”
“官府的人呢?发生这么大的事,京畿衙门和大理寺没有出面管吗?”
车夫手足无措的摇头:“百姓们只说那尸体还在城门口挂着呢,其他的事,属下也实在不知。”
谢添脸色更加难看,吩咐车夫道:“你就在这里等着,我亲自过去看看。”
柳忱唯恐谢添仗着情绪闹事,连忙跟着一起下了车:“二哥哥,我陪你一起去。”索性此处距离城门口不算太远,谢添带着柳忱穿过拥挤的人群,很快便到了城门口。
谢添和柳忱到的时候,京畿衙门的人也已经到了,四五个衙役围成一圈阻挡着百姓,正中间的空地上用白布蒙着一具尸体。虽不能亲眼目睹尸体的惨状,但从那块白布上大片大片的血迹来看,其状之惨可见一斑。
谢添上前道明身份,与管事的问道:“可查出了这尸体的身份?”
管事的摇头说道:“头颅已经被砍掉了,想要查明身份,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属下只能通知近期报告失踪的人员家属来衙门一个一个的确认,饶是如此,也不能抱着太大的希望。”管事与谢添说罢了话,转头吩咐手下将尸体抬走。路过柳忱身边的时候,那尸体的一只手忽然从白布里掉了出来。柳忱清清楚楚看到那只手的小指断了一截,猛然想到了什么,惊慌失措的抓住了谢添的手:“二哥哥……这好像是李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