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驸马,这种事放在一般大臣的身上就是天大的赏赐,可放在谢家,却是明晃晃的打压。这就是皇帝的忌惮,他在夺权。
谢添是局中注,他这会说什么都是错的,一个不慎还有可能丢了性命。他鲜少有这么焦灼的时候,额头冷汗直流,满脑子一团乱线。尤其是,此刻柳忱就在他身边站着,她默默无闻,却如一团火,烤的谢添心焦。他不敢去看柳忱的眼睛,怕从那水一样的眼眸里看到对自己的放弃和失望。他知道柳忱不爱自己,若被逼的狠了,只怕很快便会放弃。他不敢松口,哪怕给自己找一个转圜的余地都不敢。
他心里清楚,只要他这一口气松了,柳忱就与他再无瓜葛了!
谢添不说话,旁人更不敢说话,皇帝把玩着酒杯,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谢真微微皱眉,刚要开口,却看见对面的宁丞相已经站了起来。六十多岁的老人,须发已经白了一半,宁丞相喝了不少的酒,说话的时候仍是底气十足:“陛下与子宸自幼便相识,想来也是将他视作自家兄弟一般疼爱。臣不知子宸是否曾喜欢过长宁公主,可眼下他那明媒正娶的娘子就在身旁站着,陛下再给子宸赐一桩婚,是打算让公主做妾,还是做平妻?”
皇帝闻言笑了笑,摇头说道:“长宁是朕的亲妹妹,自然不可能做妾,便是平妻也做不得。”
宁丞相便乘胜追击:“如此,这婚事怕是不成的。自古便讲究一个先来后到,谢添既已娶了柳家娘子为妻,此时总不好休妻再娶。况且眼下柳大人已经没了,柳家府门被烧了干净,若真的休了妻,柳娘子又该如何安置?陛下是圣明之主,想来不会做这种残忍的事。”宁丞相所言句句在理,且又搬出了已经死去的柳清人,想来皇帝应该不会再追着不放。
皇帝抬眼看了一下宁丞相,没再说话。正当众人都以为这赐婚要无疾而终的时候,长宁却从位置上站了起来。她喜红色,今日仍是穿了一件大红曳地的宫裙,头上簪着两根凤凰衔珠的步摇。随着走动,那步摇上的珠子微微晃动,光华流转。
长宁道:“老丞相言之在理。倘若谢添真的娶了正妻,本公主自然不敢再横插一脚。”长宁不错眼的盯着谢添,刻意加重了‘真的’这两个字的读音。她这分明是话里有话,谢添心里又是一紧。此时他心里只有一个想法:今日这场宴会,他就不该来。说什么封赏百官,只怕是料理谢家才是真的。
“公主这话是什么意思?”宁丞相不明所以的追问。
长宁提着裙摆走下主台,她款步行至谢添面前,饶有兴致的盯着谢添那张英俊的脸:“据本宫所知,当年谢夫人与柳家联姻的时候,谢添并不愿意的,是吧?可是后来,为什么又愿意了呢?”
谢添恐长宁趁机伤害柳忱,仍是紧紧的将她护在身后,绷紧了身体面对着长宁,冷着脸说道:“那是我谢家的事,与公主不相干。”
长宁打定主意要嫁给谢添,根本不在乎他对自己是什么态度,笑着说道:“既然本宫要嫁给你,自然得要仔仔细细的追究一番细底。可也巧了,吴国皇子来求娶本宫那时,本宫恰好听说了一件事——”长宁有意往旁边绕了几步,似乎想去拉柳忱,却被谢添抬手拦住了,她便做了罢,继续说道:“当年你娶柳家娘子,一是违逆不得家里,二是拒绝不了先皇的赐婚。可是依着你那说一不二的性子,叫你娶一个不喜欢的女人,你也是万万不肯的。所以,你的这位柳娘子,便与你提了一个协议……”
话说到这里,还有什么是不清楚的。长宁之所以敢这般嚣张,她之所以敢明着派人去府里骚扰,今日又不惜将太后和皇上搬出来压制自己,只怕已经知道了他这场婚姻的内幕。她知道了……
“你与柳娘子,根本就是假装成婚!”长宁轻飘飘的一句话落地,宛若洪钟大吕,砸的满殿震颤。
自今日进了这大殿,谢添的一颗心便始终高高的悬着,直至长宁揭穿了他与柳忱的秘密,谢添仿佛再也绷不住那根弦,咕咚一声,心里悬着的大石狠狠砸到了地上。溅起一片烟尘,砸出了一个深坑。
谢添心里一片尘埃落定的死寂,他诡异的找回了自己的脑子,冷静的与长宁对视:“公主空口白牙就说我们是假夫妻,可有什么证据?”
长宁得意的冷笑:“本宫既然敢开口揭穿,自然得有证据。你们两个新婚之夜,曾亲笔写了一封结契书,是也不是?”话说到这个份上,连最后一丝侥幸都没了。谢添眼睁睁看着长宁从袖子里拿出一封手书,展开来,入目的是再熟悉不过的字迹。
那是新婚之夜,他和柳忱亲手写下的。
彼时他还心存欢喜,打算哪一日便拿着这契书去求皇帝撤了赐婚的圣旨,风风光光的将长宁娶到谢家来。如今造化弄人,却成了长宁拿着这封契书来逼他和离,何其的讽刺!
谢添胸口烧着滔天的怒火,想杀人的心都有。藏在袖子里的手不由自主的摸向腰间,那里藏着他的马鞭,只需一下,他就可以彻底了结了长宁。
“敢问公主,这契书又是从何而来?”临下手之前,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