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船上还能养猫？”
吴邪稀里糊涂地被一中年人引到船上后，谨慎归谨慎，但想着事关他三叔的老命，脑子里边儿乱成一团糨糊，愣是从他三叔留下的线索里找不出丁点儿头绪，还是随了老家伙的摆布，上了贼船。
甫一踏上吱呀作响，乍看之下十分不靠谱的破旧渔船，没怎么遭受社会毒打的古董铺子小老板肠子都快悔青了，皱着眉头这么一打量，那踩在铁栏杆上的一只黑猫想不忽视都难。
“这是张先生的猫。”
穿着紧身潜水服的阿宁见吴邪像刚进幼儿园的小朋友一样懵懂无辜地自个杵在一边，理了理被海风吹乱的短发，向他招了招手，不禁笑道：“我叫阿宁，船上的一些事情由我负责，跟我来吧。”
吴邪还是印象里弱不禁风、天真笨拙的书生样，端儿的小脑袋瓜像探照灯一样追踪着吴邪，纤长有力的尾巴在流动的风波里摇晃，她有着诸多疑惑，促使着她在细细的栏杆上踱着猫步，瞄准时机，后腿发力，箭矢一般地跃到了吴邪的肩膀上。
“喵！”
吴邪，你怎么也来啦？和我们就是前后脚的功夫，也太巧了，巧得有些不可思议。
“哇啊！”不同于端儿的热情，吴邪被像炮弹一样冲向他的端儿吓到了，扑向他的力道使得他身子直往后仰，退了几步才稳住，险些摔倒。
“吓我一跳，这猫怎么随便就往人身上扑啊。”他心有余悸地舒了口气，抓着端儿命运的后颈就把她提到了眼前，“这么不老实，你们还要带着它出海？”
“喵！”
我没有不老实的，吴邪，我很听话的，我就是见到你高兴，虽然你并不认识现在的我。
端儿在半空中晃荡着四条无所依傍的小腿，可怜兮兮地耸了耸鼻头，被吴邪揪住的皮毛疼得她立时红了眼眶，翡色的眸子突现一圈盈盈的水雾，折射着天外的流光，看到吴邪眼里，皱紧地眉头也舒展开来，叫他不忍心地松了手，将她轻轻放到了地上。
“自个玩去吧。”他拍了拍她的小身子，随着阿宁进了船舱。端儿有些失落，抬起前爪捋了捋自己脑袋的软毛，看着忙碌的伙计，两三下便蹦到了船舱顶部。
也是，他能认出来自己才怪，她和张起灵都与吴邪印象中的模样大相径庭，乃至毫不贴边，他想破脑袋也不会知道这艘船上还有他们这两位老熟人。
不知道化身历史顾问的张秃子看到吴邪在此现身会作何感想，端儿抬眼瞧着风轻云淡的天，远目极眺，海天相接之处，灰白鸦羽似的云层正驻守一方等着他们，也不知渔船去的方向是不是那里。
坐船着实无趣了些，让端儿积攒已久的好奇落了空。看过海，还是海，起初的海域曾遇见过几艘船只，后来便是孤舟一叶，直挺挺地往远海里去。
水下的螺旋桨划动地飞快，激起千层水波浪花，透亮的珠子浮起一遭又落回了海里，留下一道歪歪扭扭的波痕，遥遥地跟随着他们。
端儿在船尾趴着栏杆往下看，猝不及防地就被人抱进了怀里，不太熟悉的力道，让她心下警觉，待扭头一看，是吴邪，便启唇唤了一声，权当打招呼。
“你这样站在上面，也不怕一不小心掉海里。”吴邪为她顺了顺被海风吹得竖起的毛，自己看了眼辽阔的海面，唠唠叨叨地又说了许多的话。
“我啊，见到了你的主人了，传说中的专家张先生，啧啧啧。”想到方才那个秃头又是过分殷勤又是自视甚高的做派，吴邪嫌弃地直摇头，迎着端儿探寻的目光，说道：“辛苦你了，小黑。”
小黑是什么鬼？别随便给人乱起名啊！
“喵——”端儿不复刚才吹海风的惬意慵懒，在他怀里转了个身子，抬起小脑袋欲想和他掰扯掰扯，即便驴唇不对马嘴，他说他的，她说她的。
“三叔现在下落不明，也不知道情况怎么样了，小黑，你说他老大不小个人了，之前就是动不动地把自己整到医院里去，现在更是直接没了音讯，找不着人，还让我这个做侄子的来操心。”
“喵——”事不过三哦，吴邪，再叫我小黑，我就要生气了。
吴邪在独自忧郁，端儿没太理会。
他手一下下地摸着她顺滑的脊背，微阖着眼睑，身下跳动的浪花翻滚着，那片蓝蓦地失了颜色，幽然回想起那张让他脊背一凉的老照片，非黑即白，亦真亦假，玄之又玄，迷雾拢于头顶，怎么也挥之不去。
“不老，二十年来一点都没老？”
吴邪在嘟囔什么？端儿歪头去看，却让他白皙的下巴遮住了视线，滚动的喉结一上一下，他就像个苦恼着作业的小孩一样，唇线降下，叽里咕噜地说着呜呼哀哉。
“小黑啊小黑，你还是第一只对我这么亲近的猫。”手心触及柔软细腻的皮毛，不同于狗的触感，叫吴邪一个从小与狗亲密，却被猫咪嫌弃的人感动地重重撸了一把端儿的脑袋，不过他不知道的是，这一巴掌压得她险些背过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