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月在昏迷的第三天终于清醒了过来,她迷迷糊糊睁开眼,迷蒙中反应过来自己在某个人怀抱里,她勉力抬眼,那人冲她柔柔一笑。
“母亲……”她喃喃唤着,可是又很快反应过来,母亲是不会这样看着她的。
舞姬从来不笑,眼里只有对天空的向往,和对现世的漠然。
“殿下醒了?”云玉叶正在给她喂水,见她睁开眼睛,欢喜极了,用手帕擦去她额头的汗珠,“烧也退了,太好了。”
祈月张了张嘴,喉咙里像是有火在烧。
“现在什么日子了。”她问。
“今日太子带领使团,已经和二皇子草拟了新的和谈条款,晚上就是庆功宴。”云玉叶扶她坐起来,神情里满是担忧,却又问她,“现在还来得及梳妆,殿下要去吗?”
祈月三天里瘦了一大圈,衣服都有些不合身了,有些松垮地搭在身上。她本就是锋利的长相,瘦下来更是显得凌厉尖锐。她坐在镜前,看着里面倒映出来的自己。
实在不是个讨人喜欢的模样,她感叹着,又笑了。
讨人喜欢有什么用?比起喜欢,忌惮,畏惧,惶恐……她更喜欢别人看着她的时候,眼里出现这样的神色。
她不是谁的小宠,不想做谁的摆件,她是祈月,是手握权力,有资格生杀予夺的人。
另一边,宴席上,桓清允坐在席间独自喝酒。太子来到益阳郡之后,程元纬就将桓清允放了出来,还把使团里活着的人也一并送到了驿站。桓清允身为太子伴读,一直是他的心腹,简单休整之后就加入了和谈的队伍。
坐在右主位的是程元纬,他此刻也没有卸去兵刃,一身轻铠前来,比起赴宴,反而是耀武扬威的意思更重些。下首的代国官员见了,无不是心中愤愤,却又不能明目张胆表现出来,一个个喝酒的架势像是见了仇人。
坐在左主位的自然就是太子祈宸明。他今年二十五岁,长相儒雅秀气,和谁说话都带着笑模样,看着随和极了。在和谈时他也是一再退步,似乎终结战火的意愿比谁都强烈,即便是现在被程元纬这样下了面子,面上也依然稳得住。
“使团预备明日回京。”祈宸明说,“只是有个很贵重的宝物还未寻回,不置可否请二皇子相助?”
“这么快就走?”程元纬笑了一声,端起酒杯,“是什么样的宝物?”
“是本宫皇妹最爱的宝贝。皇妹体弱,如今深秋寒冷,只能在宫内休养,所以拜托本宫,无论如何也要将宝物寻回,带回宫中。”祈宸明说。
祈月被俘虏这件事,程元纬没有明着说,祈宸明也没有明着问。一来,是祈月身为公主,如何突然离开皇宫出现在于州城,还和和谈使团一起被俘虏,实在是一件很难解释的事情。
二来,则是祈月身为公主,曾被敌军俘虏,容易让人议论纷纷,质疑她名节有损。这是代国皇帝很担忧的地方,他看重这个女儿的美貌,时刻准备用她去和亲,最好是嫁给大国的太子为正妃,如果是皇帝,那么嫔妃也可以。
重要的是,要给他带来足够的利益。买卖做成之前,商品有了瑕疵,可就卖不上价钱了。
“是吗……”程元纬哼笑一声,附耳听副官小声说了什么。他先是皱了皱眉,然后才抬眼看了下祈宸明。“别的没有,我这里确实有一个礼物,可以送给代国太子殿下。”
他话音刚落,一名戴着面纱的女子就走了进来,只看眼睛,便知道是一个天下难寻的绝色。她一身紫色长裙,缓步行至堂前,盈盈一拜。在她身后,桓清允放下酒杯,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小女子见过太子殿下,二皇子殿下。”她的声音柔软,带着笑。
祈宸明看了一眼程元纬,没说什么,他身后站的一个青年走过去,伸手扶起了祈月,又垂着脑袋退下了。
“这是我意外得到的舞姬,据说舞艺绝佳,可以做常人不能做之舞,不知太子殿下想不想看看?”程元纬说。
没给太子拒绝的机会,女子水袖散开,在宴席的丝竹声中起舞。遏云歌响清,回雪舞腰轻。宾客私语声渐渐低下去,偌大堂中只余她手腕间银铃发出的清亮响声,与舞步应和,席边奏乐的艺人也随着她换了节奏。
她步步向前,水袖几次拂过祈宸明的衣角,直到银铃声渐缓,美人的手腕搭在他的肩膀上,水袖层层叠叠落下,众人皆沉醉于歌舞声中。
她抬手环住祈宸明的颈侧,被水袖掩住的弓弦快速划过他的喉结,然后死死勒住——
不对!她瞪大了眼睛。
“咳!咳咳——”祈宸明挣扎起来,抬手一把将女子推开,女子被猛地推到地上,祈宸明捂住喉咙,弓弦划破了他的脖子,鲜血喷涌而出。弓弦淬了毒,顺着伤口渗进身体,鲜血渐渐变为不祥的黑色,他轰然倒下,没了声息。
“太子遇刺!保护太子!捉拿刺客!”益阳郡守柯司淼立刻站起来大声喝道,“程元纬,你竟如此歹毒!为保遇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