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笑嘻嘻地双手鼓掌。
岁梨白了她一眼,把鞋底的血在大汉的尸体上蹭干净,把玉扳指重新拿回来,看着那些被贩卖的奴隶,声音冷漠:“你们自由了,都滚吧。”
一个青年走出来,用手捋了捋脏乱稀疏的头发,对着岁梨双手抱拳:“多谢这位大哥仗义相救!在下愿意跟随您!”说话的正是辞雪的“哥哥”。
“你瞎吗?看不出来老娘是女的?”岁梨冷冷地问。
“虽是女流,但是兄台的英姿岂是寻常女子可比!”青年摇头,“此番可谓是英雄救英雄!想来你身边也缺一个能做军师的人,我在私塾时成绩可谓是——”
岁梨沉默了一下,长刀一挥,手法居然很精妙地划过青年的双眼,留下一道深深的血痕。
“啊!!!你!你个毒——”他还没骂完,脖子上又是一刀划过,鲜血喷涌而出!
“干/你/爹,老娘是女的,英你大爷的雄。”岁梨收起刀,翻了个白眼,“就你还英雄呢?说你是熊瞎子都抬举你。有病。”
她没管那个扑在青年尸体上哀嚎的中年女人,转身看向祈月,抬抬下巴:“你们又是哪位贵客啊?”
“姐姐!就是这个仙女姐姐救了我!”岁安一脚踢开人头,又跑过去抱住她,“姐姐,我们请他们去山寨里玩好不好?”
“你愿意请,人家锦衣玉食的,可未必想去。”岁梨哼了一声,大手胡乱揉了一把妹妹的头发,“是吧?”
她看着祈月,祈月也看着她。
“怎么会,我们来到这里,正愁没有地方落脚呢。”祈月微微一笑,十分温和,“不置可否叨扰?”
岁梨笑了下,看着她:“哦,看来你是说话的人?这下我倒有点兴趣了。寒舍简陋,还望诸位不要嫌弃啊。”她此刻说起话来,和刚才鲁莽粗野的表现不同。
这个人不简单。祈月如此判断。那大汉做的是丧天良的生意,最不能缺的就是胆气。他明显是这木生镇的地蛇,在这里扎根已久,面对程元纬这样的武将都能面不改色,却一见了她就成了阴沟里逃窜的老鼠,可见她的威名在木生镇有多可怕。而一个能在这样鱼龙混杂的地方建立起这样的威信……
这样的人,即便不成为朋友,也最好不要成为敌人。
正要离开时,一个中年女人冲着辞雪扑了过来,紧紧握住她的手,瘦弱的指节此刻像是钢筋一样焊住她:“二丫啊——娘只有你了啊,你不能不管娘啊——”
女人的声音凄厉沙哑,带着浓重的哭腔:“二丫啊,娘可怎么活呀——”
辞雪红着眼睛,她从记事起就要做农活,手更加有力。
“我不叫二丫,我叫吃血。”她认真地说。
“……辞、雪。”祈月深呼吸一口气,纠正道。在她身后的程元纬忍不住笑出了声,在祈月看过来之前又马上捂住嘴。
“我们先走了,留下还是跟来,你自己决定。”祈月说了一句,就跟着岁梨一起离开了。这样的场景她不方便在场,也不想在场。
辞雪沉默了一下,看着自己的母亲,她拿出刚才祈月给她的两锭银子,放在母亲手心,说:“我没有家人,也没有母亲。这两锭银子,就当是你把二丫卖了吧。”
中年女人的手颤抖着,看着辞雪,她终于没有再开口说什么了。
辞雪也没说什么,转过身离开了,走了好几步,听到一个很小的声音,依然沙哑,但却不再凄厉刺耳了:“娘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去过自己的日子吧,别像娘一样。”
她的脚步停在原地,没有回头。
“你也是,过自己的日子吧,阿娘。”
她没有回头,向前迈去,一步、两步,走变成跑,再变成狂奔,她死死咬住下唇,一把抹去自己脸上的泪水,向前方奔去。
“她来了。”玄烛耳尖微动,低声在祈月身后说。
祈月笑了下,将手心里已经被捏成一团的树叶扔在地上,无声地笑了下。
“去找两本《千字文》过来,明天开始,我教她读书。”
辞雪,迎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