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府的这一场丧事,似乎将陆府的一切事情都停滞住了。
停灵的第三日,陆府来了一个人。
陆昌明强打起精神,看着款款走来的高阳公主,此时这一位行事乖张的公主殿下倒是难得地敛着神情,平日里最喜穿的牡丹红的裙裳也换成了素淡的浅白色。
走入灵堂,白幡层层,烛火气息随风飘来。
高阳公主接过一旁的侍者递来的细香,她浅浅躬身,肃然鞠了三礼,而后慢慢地走至灵堂前,看着灵牌上的‘爱妻’二字,她的眼眸略微深沉,将细香插入香炉的时候,微微垂下的眼眸中闪过一抹讥讽。
此时站在灵堂中的陆昌明面上带着浓重的疲色,他微微躬身,对着高阳公主还礼。
高阳公主站在灵堂边,看着面前纵然是疲惫重重却也依旧是风流韵致的男子,她的唇边显露出一抹浅淡的笑,叹声道:“陆郎,节哀顺变。”
她的声音轻轻柔柔的,那一句‘陆郎’喊得千回百转,带着一抹令人酥骨的媚意。
平日里她唤的都是‘先生’,可是如今却悄然唤了称呼,似乎也将心头那暗藏的某些大逆不道的想法放了出来。
陆昌明面无表情,对于高阳公主的称呼不为所动,似乎并不在意,“是,多谢公主。”
君臣之谊,恭谨疏离。
高阳公主稍稍皱了眉头,对于陆昌明的姿态,并不是很满意。只是视线落在陆昌明的脸上的时候,心中一软,温声道:“陆郎看着清瘦了不少,如今这意外来得突然,确实是令人无法意料,只是陆郎不可沉溺哀伤,伤己太过,我会担心的。”
“公主慎言。”陆昌明的视线微微抬起,同高阳公主的双眸对上,他抿了抿唇,低声提醒道。
高阳公主眼波流转,大抵是感觉到陆昌明的不虞,便就补充道:“陆郎是国之栋梁,父皇爱才,若是陆郎伤心过度,父皇也是不忍心的。”
陆昌明并不回答,他微微低头,而后拱了拱手。
看着陆昌明这般冷硬的姿态,高阳公主秀眉一拧,面上的神情变得难看,只是还未动作,便就让身边的田大海拦住:“殿下,皇上嘱咐过,让殿下尽早回宫,莫要给陆大人添乱。”
听到田大海的话,高阳公主身形一顿,略显僵硬地看了一眼陆昌明,而后冷声应道:“知道了。”
“陆郎,那我就先回去了。”高阳公主低声道了一句。
陆昌明拱手一礼,在高阳公主走之前,他复又低低地道:“公主,臣是外臣,也是公主的老师,公主理应唤臣一声先生,或者公主也可喊臣陆大人。‘陆郎’这个称呼,不合规矩。”
高阳公主面上神情僵硬,而后冷哼一声,转身往外走。
只是她还未走出灵堂,忽而间本是安静跪在灵堂边的陆安衍扯住了拂过他跟前的裙摆,他抬起头,面上的神色苍白得厉害,毫无血色的双唇扯了扯:“你身上这香,哪儿来的?”
高阳公主低下头,居高临下地看着脚边一脸憔悴的少年,对上那双眼的时候,她的眉头皱了下。
那双眼,令她厌恶。
“这香,哪儿来的?”
陆安衍的声音很是沙哑,他的双眼里透出一抹执着。这个香味,是当时刺杀他们的一名贼匪身上带着的些许气息,很淡,可是他的嗅觉不错,竟是嗅到了。
那香气,似乎是不小心沾染上的,虽然只是极为浅淡的一抹,可是却很独特,便就是浓郁的血腥味也未曾令他忘却。
此刻,在这灵堂上,在这一位尊贵的公主身上,他竟然又闻到了这一抹独特的香气。
“安衍,你在做什么?”陆昌明看着陆安衍这般模样,他心头一惊。自从那一日闹开了以后,这一对父子再未开口谈过话,而陆安衍便就是身上有伤,也不肯在房中休息,而是日日夜夜地跪在灵堂上。
在田大海动手前,他疾步走过来,将陆安衍拉扯开,只是陆安衍却死死拽着高阳公主的裙摆,他执着地一再询问:“这香,是从哪儿来的?”
“安衍,不可对公主无礼!”陆昌明伸手扯住陆安衍的手,厉声道。
只是陆安衍的手握着很紧,怎么都扯不开,手背上的青筋毕露。陆安衍听不到陆昌明的话,也看不到田大海眼底汹涌的杀意,他只是紧紧盯着高阳公主,一再重复问道:“这香,是从哪儿来的?”
他的声音嘶哑难听,却带着一股撕心裂肺的感觉,听着人心惊胆战。
高阳公主似乎是听不懂陆安衍的话,她没有说话,而是盯着自己被对方抓皱了的裙角,眉头紧紧锁了起来,田大海不过是一眼,便就察觉到了高阳公主的不满。
他上前一步,冷声道:“陆大人,陆公子这是何意?”
陆昌明伸手扯着陆安衍的手,低声道:“安衍,放手!”
只是陆安衍的手始终不肯松开,田大海朝着陆安衍走了过去,陆昌明眉眼一凝,他是知道田大海的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