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老头看着一脸倔强的荣铭,心头浮起一抹好笑,却也不戳穿少年的故作坚强,走了上前。
他来‘死字营’不是一次两次了,门口的守卫是认得他的,在核对了张老头递出的令牌和信物后,便就放了两人入营。
堪堪踏入‘死字营’,荣铭便就感觉到一股难言的气息扑面而来。
空气里夹杂着若有似无的铁锈味儿,那是血的味道。军营重地,又是战事频繁的时候,这股气息本是很正常的,可是荣铭却是觉得很不对劲。
同平西军的营地相对比,这儿总有一股奇怪的感觉。
荣铭想了想,是安静。对的,这营地里太安静了,这种安静应当称之为死寂,没有话语声,没有脚步声,没有病痛的哼叫声,只有一片冷寂。
他随着张老头往里走,越往里走,便就越能感觉到这一股压抑感,仿若是置身于粘稠的沼泽中,沉重而又死闷。
荣铭不由得慢下脚步,张老头似乎很是习惯这里的气氛,他伸手轻轻地拍了拍荣铭的肩膀,低声道:“别怕。”
听着张老头的话,荣铭本是想反口回一句‘谁怕了’,可是话到嘴边,却发现自己紧张得喉头发紧,话语怎么都出不了口,拽着药箱带子的手心里,满是潮湿的冷汗。
嘴上再想犟着说不怕,可是身体却是诚实地反应出了他的惧怕。
荣铭低下头,慢慢地跟着张老头往前走,很快便就走至一处营帐门口。
那一处的营帐门口守着两名大汉,看起来很是壮实,只是面上的神情是一片冰冷,显出一派冷意。
“张大夫。”左边站着的浓眉大汉对着张老头拱了拱手,接过张老头递过去的一个木盒子,从木盒子里取出一块牌子,同自己身上的牌子拼在了一起,认真端详了一番,而后才让开步伐,道:“张大夫,请。”
张老头往里头走去,荣铭迅速跟上,只是才走到门口,却就让人拦了下来。
荣铭眨了眨眼,僵硬地道:“那个,我是跟着张老、师傅来的。”
门口的大汉不为所动,只是定定地盯着荣铭。荣铭额上的冷汗直冒,不知道该说什么,该做什么,只愣愣地站在原地。
“荣小子,你将先前路上给你的那个小木牌子给他。”张老头的声音传了过阿来。
听着张老头的话语,荣铭忽然想起来之前张老头确实是递了一块小木牌给他,他慌乱地从身上摸出来,递了过去。
另一旁的魁梧大汉将小木牌接了过去,伸手往木牌底部一摁,那块木牌的表面花纹慢慢转换了起来,不过一会儿工夫,那小木牌就变幻了面上的花纹,浮现出些许隐约的字样。
魁梧大汉手摸过去,不过一会儿工夫,便就确定了什么,而后就让开了身形,颔首示意荣铭往里走去。
荣铭看了看门口让开的两名大汉,小心翼翼地往里走去,过了门口,便就疾步追上了张老头,入了营帐,迎面而来的是浓郁的血腥气,以及些许腐臭的气味,夹杂着药草的味道,混合成一股令人烦闷欲呕的气息。
荣铭嗅着这气息,眉头就拧了起来。不用多看,他就知道这儿应当是一处伤病营。
只是......荣铭随着张老头入了营帐,便就看到营帐里躺着的伤兵和病患,太安静了,那些人身上的伤处分明可以看到大片的猩红,可是却没有听到一声/呻/吟/声。
躺着的都还是活人,可是沉默地仿若是一具具尸体。这一处营帐,好似成了一个偌大的坟墓,这种认知让荣铭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
张老头似乎明白荣铭的感受,他低声道:“行了,莫要东张西望的了。咱们是大夫,来这儿就是救人的,旁的不要多想,该怎么救人就怎么救就是了。”
荣铭的双眸对上张老头的眼,张老头面上的冷静倒是令他浮沉不定的心绪稍有缓和,他重重地点了点头,道:“知道了。”
他动手的时候,本以为这躺着的伤病之人,身上的伤病情况并不严重,故而才会这般安静,可是动手诊治的这一刻,荣铭才发现是自己想得天真了。这些人身上的伤大多都是危及性命的,若不是命硬,这一口气早就没了。
便就是他和张老头两人竭尽全力动手医治,这一处伤病营里的人却也有数位咽了气。
荣铭看着自己满手的血渍,他好一会儿才哑声对身旁的张老头问道:“为什么?”
“嗯?”张老头收拾了一番,正打算带着人往下一处走,便就听得荣铭这莫名的一句疑问。
“他们的伤,若是早点医治,也不至于丧命。为什么会拖这么久?”荣铭抬眼看向张老头,他的眼圈微微发红,既然都是为国卖命之人,又为何这般任其自生自灭?
张老头苦笑了下,带着荣铭往下一处走去,他压低声音道:“我不是同你说过了,这是‘死字营’,他们本就是必死之人。如今能够派咱们来诊治,这已经是杨将军据理力争了。毕竟西境战事频繁,药材匮乏得厉害,医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