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会把贴纸贴得自己身上到处都是,但不会弄在家具上。
她会把卫生纸撕成一条一条,又撕成一小块一小块,然后嘟起小嘴吹纸碎,喊“哥哥,下雪”。
她会从沙发底下找出几个瓶盖,跟瓶盖们玩“妈妈带娃娃”的游戏。
她会被他带上儿童围裙,然后坐着费力地、忘我地啃食一块波板糖。
糖是望渡自己悄悄买给她的,为了让她不那么无聊,为了看她笑。
他用压岁钱买了很多,放在自己房间的柜子里,每隔几天,就会拿出一个给小满。
在小满突然搬走的那天,他的柜子里仍然留有许多糖。
望渡觉得小满总是很乖的,她是他见过最乖的小孩。
每当望渡合上书,小满就会停下手中的动作,静静地眨着眼睛看他。如果发现他没有想要继续看,哪怕他只是起身上个厕所,她也会跑过来抓住他的手,紧紧贴着他。
“哥哥,玩。”
她跟着他到厨房,跟着到洗手间,跟着到一切地方。
望渡关上洗手间的门,她就一屁股坐在地上,靠着墙自己叽叽咕咕地念学来的童谣,乖乖等他。
像一只柔软的小狗。
因为小满,望渡有些喜欢小孩。
当然,小满也会有闯祸的时候,她在厨房打碎了碗,然后就会立马关上推拉门,把碎块一点一点往垃圾桶里捡,企图“毁尸灭迹”。
望渡赶到之后,小满就背着手原地直挺挺地站着。
望渡打手语,问她怎么回事儿,有没有受伤。
复杂的手语,小满看不懂。她担心他要责怪自己,就眼睛滴溜溜的转。跟今天撒谎说自己没看信时一样的“理不直气也壮”。
她的眼睛转来转去,就是转不到望渡所在的那一度。哦,还有碎瓷片所在的那一度也看不见。
最后,是望渡摸摸她的头,把人搂进怀里安抚,小满才明白,他没有责怪她的意思。
等她伸出小手回抱望渡,他才能找到机会检查她的手有没有受伤。
“哥哥,好。”
五岁的小满如是说。
八岁的望渡对五岁的小满有着天生的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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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望渡拾起幼时的记忆碎片,他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又看了眼卧室的门。
她回来了,他有些心安。
她正在低烧,他又有些不安。
室外的雷和闪电交错着,天空时不时发出轰隆隆的巨响。
小满不知道,望渡说的打雷和小满说的从来不是一个。
那是一个对望渡来说再普通不过的夜晚,朗月高悬,繁星闪烁。
父母再次爆发出强烈的争吵,打砸家里的一切。
望渡的父亲是个酗酒后喜欢动手打人的糟糕男人,望渡的母亲并不忍气吞声。他动手打人,她就抄起凳子反打。两个人彼此辱骂,互相殴打。
望渡上去拉人,这个时候,父母就恢复了一小部分默契。母亲推他出门,父亲“砰”地一声关上门。
望渡用小拳头砸门,声音完全被父母的声音盖过。他试图喊叫阻止,可他发不出很大的声音。
渐渐地,他坐在楼梯上,麻木地听着门里的声音。
小满就是这时候抱着一袋爆米花上来的。
她看到望渡坐在楼梯上,只觉得开心。
小女孩儿并未将屋里的打斗声和独自坐在外面的望渡联系到一起,她只觉得,没敲门就看见哥哥,真开心。
小满一屁股坐到望渡身边,因为爬楼,她还有些气喘。
她努力抓了一把爆米花,小小的手伸到望渡面前。以她手掌的包容度来说,里面其实也只有几颗爆米花而已,但她还是抓得相当用力。
“哥哥,吃。”
望渡没有动,依旧垂着头。小满疑惑地低下头,把自己的头塞向望渡的面前。
爆米花桶倾斜,洒落一部分在台阶上。
望渡好无奈。因为五岁的小满并不知道,男生在哭的时候,并不喜欢有个小家伙把头塞进他埋着的地方,察看他具体是怎么哭的。
小满看到望渡的眼泪,好久都没动,眨巴着的眼睛显示出,她在思考。
她把手里的爆米花放回爆米花桶,用食指戳望渡的脸颊,把眼泪沾湿在她小小的手指上。
“哥哥,哭。”
这是第一次,小满打了手语。
她放下米花桶。
右手比了一个枪,左右晃动。
这个手势的意思是:为什么?
望渡看着小满,静静滞了好久。
后来,他从墙角捡了一块小石头,在水泥台阶上画了一朵云,云下画闪电。
小满低头看完,指了指时不时发出巨响的屋里,说:“哥哥家,在打雷,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