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山诺带着一箩筐的东西回了旅店,当然东岳也帮忙拿了不少。
涂山诺着实对东岳岳有些愧疚,便随便掏出了一袋葡萄玫瑰干递了过去。
对上东岳颇为惊讶的表情,涂山诺嘿嘿一笑,拎着那么多东西,艰难的跑回了房里。
脑子里是仍消散不去的。冬月背着满树银花缓缓从曲桥上走下来的模样,那街边的人间嬉戏,仿佛都成了涂山诺不敢说出的语言。
涂山诺抚摸着自己仍旧跳动不已的心口,重重的吐了两口气,才收歇。
携着今日从那所谓地仙处淘来的两张县志,小心翼翼的推开房门,挪到东岳房门口。
其实离她的房间也不过十来步,但涂山诺还是将接下来的开场白在心里排了又排,生怕一个不小心暴露了什么心思。
东岳却好像早就知道她来了一般,直接敞开房门迎接。
这对于本想敲门的涂山诺倒是省去不少步骤,直接潇洒跨步进门。
进去直接将限制铺在桌子上,拿出一样奇怪的黑色笔状小法器,墨黑色的给人一种古怪上头还写着奇怪的符文,陷着不菲的灵玉。
涂山诺转头挑眉对着东岳说道:“东岳岳,借张储藏法力的符箓。”
东岳大气的将储存法力最多的一张递了过去,也不用过问涂山诺到底想要做什么,于他而言涂山诺还有事情愿意跟他分享,便已经极好了。
那头的涂山诺确实淡然的使用着法器,嘴里淡淡的解释自己的所作所为:“司命借我的命缘笔,可以直接看到那所谓神女的前尘往事。可比我们看这种花里胡哨的县志简单。文字里往往杂糅着人们的幻想,这是司命告诉我的。”
说罢伸出了手,眉眼在灯光下显得柔美但又凛冽,狐狸眼弯弯,勾人心魂,问道:“一起吗?”
东岳伸出手,二人一同步入混沌往事。
——
地上的烂泥可不好走,不然也不会引得戚福摔了两跤,使得身上本就污垢遍布的麻裙愈发的不忍直视。
戚福走过了战争烽火,淌过了家破人亡,精疲力竭,整整三日都没怎么吃过食物的她,又被这一跤绊晕了。
最终她倒在了这个镇子的第一户人家门口。
那时正好也是下九日,被闷了许久的少女,就像大雨前被闷了许久的天空,借着两三点阳光灿烂出一整个春天。
那时的她们还很年轻,没有被生活磨厚了手指,割裂出皱纹,这群少女会期期艾艾的透过门缝瞥见心上人,会成群结队的调笑对方。
这日一个花蝴蝶般的姑娘飞出院门,本是想同情郎偷偷会面的,他却在门口一声尖叫,惹来其他姑娘的围观。
“啊!胡雅快来!这里有个死人!”
其中一个胆子大的上前拿手试探鼻息,发现还有呼吸,便坐在地上,长长的舒了口气。
毕竟若有人死在家门口,怎么着都是不吉利的。
这些美丽的像花骨朵,一般的姑娘顾及着男女之别,招来刚刚那个出门女子的情郎让他把人抬进去,也是在此时,他们才发觉这原来是个女娇娥。
“啧!司命给的这笔不能调进度吗?节奏这么慢,等明天早上都看不完!”涂山诺捣鼓的这支笔对眼前的景象不做任何评价。
“啊!找到了,原来在这儿。”
只可惜这一回按的太快了,跳过戚福因为施了个再简单不过的烟花把戏抓住小姑娘的好奇心,跳过多次“施法”使得干旱许久的土地来雨。
直到她走在大街上,身着纤尘不染的白衣,步步生莲般的款款走路,折仙般的面孔温柔似水,被过往的行人恭恭敬敬的发自肺腑尊称一声“神女”。
路上的男人没有一个不对她垂涎欲滴,又畏惧着她神女的身份,担心被施惩戒。
宅院里的女人没有一个不把她视作仇敌,觉得这神女欢淫无道,真是勾搭自己男人。
东岳与涂山诺跟着她的记忆进入镇中给她安排的住所。卸下身上村里人给她供奉的金银首饰,戚福小心翼翼的抚摸着这些自己还是没见过什么世面时的农家女时碰都不敢碰的华美衣冠,手上虔诚的动作,好像这个镇子真的有一个可以呼风唤雨的神女。
其实戚福内心也知道自己是在靠着以前流浪偷学的东西坑蒙拐骗,可怎么办呢,小女儿喜欢这些东西有错吗?自己家中无财无权,还被那不中用的父母还被地主逼死,还打算把她卖给上了年纪,头发花白的地主做妾,言辞凿凿的,打算来一趟“一树梨花压海棠”的苟且之论。
要不是她跑得快,早就成了那第二十个小妾。要不是她后来偷偷回去看了一眼,也不知道这畜生般的爹娘在她逃走后被那地主逼得上吊自尽。
戚福压抑不住的狂笑,却又在转瞬间痛苦,发泄着内心,怒骂着世道的不公,又感慨自己的苦尽甘来,感谢这世上“公正”的神仙真的在那个时候降下了,是村子里的人对她完全信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