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完餐,顾锦年便带她出了门。
她穿上了他塞过来的高领毛衣和羽绒服。
衣领被他扯起来盖住了嘴巴,帽子的抽绳拉紧遮住了半张脸,走上了阳城桥。
一夜之间,气温降得更低,蜿蜒的阳城河结了层冰霜。
顾锦年默默走在秦浅的后面,恰到好处的位置,跟着她的脚步。
下了阳城桥,右转,心里默数一、二、三、四、五,咻,向左~转,就到家咯。
家门口,有一棵比外公还要老的柳树。
柳条儿很长很长,到了春天会下起雪来。
“浅浅,记住了吗?”
“记住了。”浅浅心不在焉地应着。
“以后上学能自己回家吗?”清浅的声音像脚边温柔流动的河水。
“能~”
小人儿一刻不停地摆弄着手里的柳条,弯起来,扭在一起,扣好,变成了圈。
蹑手蹑脚地绕过到身后,双手捧起来,轻轻放在正在洗衣服的年轻女人头上。
嗖地一下,探出了头,红扑扑的小脸笑得跟阳光一样灿烂,“妈妈,你真漂亮!”
妈妈笑了,眉眼弯弯,秀雅的脸颊印出好看的酒窝。
然而。
夸赞的话刚到了嘴边,一双嫌恶的手顺走了头上的柳环儿。
浅浅顿时气得腮帮子鼓鼓的,吼:“外公,你干嘛啊?!”
老顽童没理她,笑眯眯地把柳环儿戴在自己头上,冲她做了个鬼脸,撒丫子就跑。
浅浅嘴一撇,指着那逃之夭夭的人影,直跺脚,“妈妈,妈妈,你管管外公,他又欺负我!”
河岸没有尽头地延伸,曲曲折折地,连起了许多户的家。
和浅浅年龄相仿的孩子们,围起摇着蒲扇、下着象棋、编着竹筐的爷爷奶奶,兴高采烈地嬉戏。
寒暄的人声和热火朝天的繁忙混在一起。
偶有独自垂钓的老者,河边写生的学生,静若处子。
每一帧画面都如此生动。
秦浅怔怔望过去。
空了。
眨眼之间,好似格式化一般,一点迹象都没有了。
只剩下驱不走的浓雾。
房子,还在。
藏在一排风格类似的建筑中间。
上了锁的大门正对着阳城河,墙面早已斑驳。
人,没了。
方圆几里,荒无人烟。
曾经的怡然自得,欢声笑语,泯灭在一个个醒目的“拆”字里,再也回不去。
目光流连在大雾弥漫的空荡街景。
秦浅抿起唇线,脸色渐渐漠然。
那株柳树,细细的枝条垂落在冰面上,有细密的水汽飘散,犹如缥缈仙境。
有些东西,注定是失去了。
路过的每一栋房屋,每一个巷口,每一段记忆的发生点,全将被掠夺,不复存在。
时间定格在慢节奏里。
突兀的手机铃声响过。
面色下意识地一僵,秦浅停下脚步。
这声音昨晚听了太久,魔怔了一样。
回过头,顾锦年正站在她的身后,转身就能看得见的位置,接起了电话。
修长的身影笼在雾气里,被磨去了棱角,显得线条更加柔和。
秦浅定在原地,看着他。
顾锦年握着手机,很少开口说话,大多数时间都在耐心倾听着,眉心却逐渐暗沉。
银色款的手机,反射微弱的光,落在秦浅的眼睛里。
是昨夜聒噪个不停,被她关了机,后来她没有让他接触到的那只。
雾开始散了。
没有风。
特别静。
在顾锦年不经意间抬眸的时候,秦浅不着痕迹地转头,望向轮廓渐渐清晰的阳城河。
薄透的冰凌,隐约有开裂的声响。
她听到顾锦年最后沉着声音说了一句,“知道了,我马上过来。”
几乎在同一时间,她预见了结果。
挂断电话,顾锦年走到秦浅的面前,依旧是些许凝重的神色,“对不起,项目上出了点状况,需要我去处理。”
秦浅看了看他,说道:“嗯,你去吧。”
“我先送你回家。”顾锦年说。
“不用了,我想自己走走。”
说完,秦浅又在对面略显忧虑的神情里云淡风轻地补充了句,“你放心吧,阳城我很熟,不会丢的。”
她的语气笃定。
顾锦年眼底的暗色浅了些,看着她说:“中午我可能没时间跟你一起吃饭,晚上一起吃?”
“好。”
“你的午饭怎么办?”
“我自己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