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市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豪门圈子就这几家,唐诚替许家大小姐守房屋,交际圈自然不同寻常人。连许存豫为表关怀侄女,也偶尔叫他过去,过问一二。
因此,对于这位“可能会成为她的丈夫”的陈家少爷,唐诚的了解大概率比许沉翡本人更多。
其实陈嘉荣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
如所有受过良好家族教育、并未走上纨绔这条路的富人子弟一般,结束学业后承继家业,非要说也只是能力格外出众,早早在商界站稳脚跟,摆脱“陈公子”或“小陈总”的称号,令人心悦诚服地喊一声“陈总”罢了。
也正从此处隐约可见,这位差一年才到而立之年的陈家少爷,有何等手段心机。
只是不晓得少爷小姐过起招来,谁更胜一筹。
唐诚快要在大脑里上演小剧场,眼睛还没忘要关注许小姐的动向。
见她从圆沙发中站起来,顿时收起所有胡思乱想,不殷勤也不敷衍地以眼神与姿态询问她有什么需要。
许沉翡对他笑一笑,“好困倦。我先去休息。”
时差、长途飞机与整理屋舍无不是叫人劳神费力的麻烦事,饶是精神再好也经不住这样折腾。
唐诚在她起身欲走进卧室的前一秒拦住她,露出些许歉疚神情,“抱歉,Sapphire,我无意打扰你休息。但是有件事不能不讲。”
这也正是他上到三楼起居室打扰的本意。
下周末,由许家牵头,要办一场慈善拍卖晚会,城中稍微有头有脸的人物均收到邀请。此前,诸如慈善拍卖、婚宴寿宴一类的活动,大多由许沉翡选定物件或贺礼,再由唐诚送去。
如今正主回国,他不便再代她出面。
况且她才回国,总需要出席相应的社交场合告知众人许家大小姐回来了。
唐诚思虑周全,唯独忘记了解今日才正式会面的雇主。
许沉翡向来懒怠社交,哪怕在伦敦有诸多密友,请她出席宴会也是一件困难事。
此刻,她不自觉睁大眼又微微张口,显露出惊讶和懊恼的神色。
“没人告诉我回国以后立即有活动要参加。”
语气却仍然平和,听不出抱怨。
她这样的神态、语气,即便事情与唐诚无关,他也不自觉流露出歉疚神色,“抱歉……”
许沉翡再度愣了愣,连忙打断他,“不,与你无关。”
她忽然笑起来,“你去休息吧,我也要休息了。至于慈善拍卖,我会放在心上。”
唐诚这才放心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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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虽如此,许沉翡仍旧不愿参与一场无趣的拍卖会。她懒得看富人扮慈善洒善心。她晓得自身所获的一切优越的生活从何而来,从不屑于伪装与民同乐。
一种异样的“清高”。
但她到底还是去了。
因为二叔亲自拨电话来。
二叔在那头千般慈爱地取笑,请大小姐千万赏脸,不看僧面看佛面。不为他这张老脸,也看在弟弟妹妹们都想见见她、往来的宾客也想要一睹许家大小姐的风采的份上,走这一趟吧。
“况且,”二叔不怕说些什么令沉翡误会或者不快,“你父母长久地留居国外,今次仅你一个回来,又相隔好远去住自己的房子。沉翡,不瞒你说,亲近的人晓得你的性情,不爱为旁人添麻烦,也自有自己的骄矜与生活习性,不爱往人堆里扎。不懂事的,多少暗中疑心我刻意刻薄你这位‘孤女’呢。沉翡,你也要替二叔正名,我不曾苛待你呀。”
许沉翡听罢只得无奈地笑并回应,她一定到场。以及,“二叔也说是那些不懂事的人胡言乱语,您有没有苛待我,我最清楚不过了。”
哪怕是存了利己的心思,也如实尽到亲叔的职责。
许存豫也在那头笑,再度确认道:“那么,你可一定要来。”
沉翡玩笑道:“二叔这样再三相邀,快让我疑心另有所图。”
她听见那头静了一霎,随后,二叔的语气变得严肃,“沉翡,我不会。”
许存豫据实相告,慈善拍卖确实邀请了陈嘉荣,他大概也会来,但执意要请沉翡过来,并不是为了他。
是的,他是极力想要促成陈、许两家的联姻,因为许家如今的形势实在算不上好。然而,说他骄傲也好清高也好,他不愿让吃相太难看的。也就是说,假如沉翡当真千般不中意陈嘉荣,那么他不会拿家族来道德绑架她。
这原本便不是沉翡的责任。
沉翡听了,只觉哑然。
她想过好多种提起这件事的情境与场合,预设过无数种谈话的内容,却没想到二叔这样坦率、这样直白。
世人都讲,豪门之中,只讲利益,不论亲情。或许吧,沉翡想,但这一瞬她还是被触动了。
被二叔的骄傲、清高、不相逼。
她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