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平缓,但是坚定,和她本人所展现出的气质很像,莫名地能传递给人安定的力量。
“陈嘉荣,我希望你在情愿的时候讲给我听。”
任何情愿的时候,但她确信不是现在。
电话那头,陈嘉荣陷入了从未有过的漫长沉默,时间长到违背社交时最基本的礼貌,他知道不该让对方等待太久。
但他也知道许沉翡一直在耐心地等待他的回应。
他听见她平稳的、绵长的呼吸。
陈嘉荣轻声笑了,很突然地开口,“两次。”
“什么?”她下意识反问。
“你阻止我两次。”陈嘉荣无法太清晰地去描述此刻的心情,但他坚定地给出承诺,“不会有第三次。”
许沉翡终于听懂他在说什么,“我也希望不会有第三次。”
她说完,没有太多时间停泊在这短暂而突兀的温情之中,因为,“我真的要挂电话了,陈嘉荣。我妈妈已经在朝这边张望,她一定看见我了。”
陈嘉荣不由失笑,在挂断电话之前,留下一句,“请关注你的微信消息,我会把合适的时间和地点发给你。”
“好的。”
结束通话,许沉翡没有刻意加快脚步,仍旧慢悠悠向她的别墅走去。
无法不去想,她和陈嘉荣的相处方式好怪,偶尔有可称温情的瞬间,却从未越过朋友的界限。大多数时候,他们之间的交往太……礼貌了。
假如说,仍旧称呼对方为“先生”“小姐”是一种怀有善意的调侃。那么,讲话时习惯用“请”“抱歉”一类词语,则是疏远和不够亲近的表现。
许沉翡和真正熟悉人并不这样讲话,她相信陈嘉荣也是一样。
是的,陈嘉荣确实被她划进某片安全区域,在这片区域中,她可以表现得更自在、更轻松、更像自己。
他们之间也确实足够坦诚,坦诚到直率地与对方聊婚姻的安排、彼此的身体情况,体检报告里将会有太多太多私密的信息,被二人共享。
可是,远远不够。
朋友的交往方式和夫妻的相处是无法共通的。夫妻之间,可以不必亲近,但一定要足够熟悉、足够默契。
在这一刻,许沉翡却陷入了迷茫和困惑。
她与陈嘉荣,好像走进了一个没有尽头的迷宫之中,无法抵达迷宫的尽头,就无法真正找到合适的相处方式。
但她有太多事需要去做,不想在这片迷宫中停留太久。
姜宛盈注意到逐渐走近的女儿脸上带着些微困惑的神态,关切询问:“怎么了?”
沉翡微微一笑,“没什么。”
“不要骗妈妈。有什么事情,我可以帮你想办法解决。”
沉翡笑意加深,“妈妈可以帮我在陈嘉荣的家人面前赚来脸面,使我不被任何人看轻,但是,有些事情一定要我自己来解决,没有人能够帮忙。”
她这样讲,姜宛盈无法再追问,只是最后一次确认,“你真的想好,嫁给他,你不会后悔?”
沉翡没有哪怕一刻的犹豫,“我已经在思考婚后如何和他相处。”
姜宛盈听完以后忍不住发笑,“如果不知道如何相处,就以你最习惯的方式。”
沉翡若有所思,“可是,成为夫妻和做朋友怎能相同?”
“每对夫妻的相处模式也有所不同,不必一定要将自己装入套中。”
她的话音才落,沉翡的视线便追过来,注视着母亲的眼睛,在求教。
姜宛盈一直知道,她的女儿成熟、聪慧、清醒,许多事不必多教多提,她自己便可以参悟。
但她仍旧是对未来的婚姻生活充满疑惑和隐忧的准新娘,没有人不会为这样的事情发愁,毕竟不出意外,一段婚姻将持续整个后半生,也会影响整个后半生。
作为母亲,姜宛盈理应教会女儿,如何面对即将来临的婚姻。但面对沉翡,她又无法教给她太多。
她只能给出过来人的忠告,“我嫁给你爸爸以前,有很多人劝我,做妻子最好还是温柔小意、体贴丈夫、关爱子女,不必太费心事业,何况我嫁的是许家这样的门楣。但是,事实证明,你爸爸喜欢我、爱我的,正是我原本的样子。”
“小翡,假如你可以确信他喜欢的是你,你不必做出任何改变和探索,用最原本的样子面对他,最习惯的方式与他交往便足够。”
沉翡似懂非懂,她承认在处理夫妻关系上自己仍是初学者。她将自己的想法告知母亲,并真诚发问,“可是,我甚至不够熟悉他。”
“但你仍然决定嫁给他。”姜宛盈温柔地注视她,像是能通过注视给予她力量,“这就足够,你有漫长的时间来熟悉他。”
沉翡垂眼,“假如,熟悉以后,我发现无法接受他?”
“那就回头看。”姜宛盈牵着女儿的手前行,回到属于她的小庭院中,“回头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