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薇陪伴堂姐筹办婚礼,亲眼见证堂姐如何调度人手、采买物件,关注种种细微之处,每每忙碌整天之后,到了晚上还有人拨电话来请示,沉翡仍能轻声细语,没有丝毫不耐。
令人叹为观止,不能不佩服。
相比之下,试婚纱这事简直可以称得上一种放松。
出于某种奇怪的心态,怀薇对未来的姐夫并不特别有好感,但也承认他确实有眼光。
选中沉翡姐做他的妻子,是他三生修来的福分。
可是,“为何他从不露面?筹办婚礼那么多琐事,难道全交给姐姐一个人?”
许沉翡刚刚从试衣间中走出,便听见怀薇没头没脑的问句,微微一笑,“他付钱已经足够。”
怀薇原本想皱着眉说这哪够,可是看到沉翡,到嘴边的话被遗忘掉。她呆呆地注视她。
许沉翡平日里也并非不留心装扮,只是鲜少盛装。
怀薇记得上次见到姐姐穿晚礼服,还是在十八岁成人礼时。那时候,沉翡穿着繁复精美的礼服,从旋转楼梯上走下来,让人觉得像是身处欧洲古堡,她是城堡中唯一的公主、绝对的主人。
十年过去,二十八岁的许沉翡不似当年年少,却在岁月中沉淀出一种莲花照水般的气度。沉静不张扬,不会让人即刻联想到“公主”这类词汇,但却绝对无法忽视她的存在。
她如今不再穿一层又一层精美刺绣堆起的衣服,雪白婚纱裁剪简单、流畅,丝绸像水一样顺滑,唯有胸口处点缀富有珠宝感的大面积水钻。
许沉翡看见怀薇的表情,不免好笑,出声叫她回神,“怀薇,你觉得怎么样?”
“超级漂亮!”怀薇快速并且真心实意地给出答案,随后更替姐姐感到不值,“连试婚纱都只有你一个人!陈嘉荣难道不是婚礼的参与者吗?”
许沉翡被妹妹朴素的正义感逗笑,刚要解释,陈嘉荣在忙别的事情,一会儿就会赶来。
没来得及开口,话锋被另一人截去。
来者是一位女士,妆容精致,保养得宜,让人分辨不出实际年纪。她身后跟随一个青年男子,年纪和许沉翡大致差不多。
女士由本店服务生带领,似乎是路过此地,见到沉翡,有意停步插嘴,“说得有理,陈嘉荣有够不懂事,放下这样一位美艳妻子不顾。工作那么讨人喜欢,他很应该和工作结婚的。”
贸然停步,贸然偷听,贸然插嘴,贸然指摘陈嘉荣的不是。
许沉翡已经微沉下脸,笑容变淡到几乎看不见,语气却仍然和善,“请问,您是哪位?”
女士未张口,身后的青年男子已按捺不住,震惊道:“你不认识!你居然不认识我妈?”
许沉翡冷声回答:“我没义务认识这世上所有人。”停顿片刻,朝二人投去的目光中带有些微嘲讽,“更没义务去了解陈嘉荣的家事中最登不得台面的那一部分。”
男子陡然色变,再想开口,被他的母亲拦住。
裴茗并未因许沉翡的话恼火,反倒慢慢整理出一个笑容,“我明明听说许小姐脾气很好,怎么言语如此不留情面,和你未婚夫简直一模一样。”
许沉翡懒得纠正,她与陈嘉荣已经领好结婚证,是法律认可的合法夫妻。
也懒得与裴茗过多纠缠,方才若非她儿子出言不逊,许沉翡甚至不会开口讽刺。
她只是对服务生说:“我不希望有人打扰我试婚纱。”
服务生面露难色,“是,抱歉,许小姐。但是裴女士也是客人。”
偷偷看一眼当事人的脸色,补充道,“也是我们老板的朋友。”
许沉翡微笑道:“我相信贵店不止一间试衣间。”
心里已感到烦躁,后悔当时因担心定制礼服工期太长,又要沟通设计稿,实在麻烦,从而选择独立设计师品牌的决定。
服务生并不想得罪任何人,她只好一面答应着许沉翡,一面为难地看向裴茗。
裴茗似乎感知不到别人的注视,只顾注视许沉翡,“许小姐不想认识一下我?”
许沉翡礼貌回答:“请给我你的名片。”
裴茗被逗笑,许沉翡不觉得她的话有什么好笑。
裴茗笑说:“我不是来向你推销商品。”
她经营着一家相当不错的女装品牌,许沉翡在英国时已有所耳闻。
许沉翡认真点头,“既然如此,我与裴女士就没什么值得认识了。”
她的态度令裴茗无言以对。
若说失礼,完全没有。许小姐全程很认真对待她提出的“认识一下”的要求,只是在不能满足自己需求时,同样认真拒绝。
难道真要用递出名片这种方式与许沉翡结识吗?不,不必。她来只是想让她不痛快,并非真的要认识她。
想起自己的目的,裴茗定了定神,重拾一丝不苟的妥帖微笑,看见许沉翡眼神中掩藏着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