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沉翡直接起身,不想再和他继续对话,反正到最后会被他定义为无趣。
陈嘉荣笑着追过去,手机铃声却忽然响起。
他被迫停步,接通电话,是助理打来。
吴助理在电话那端苦兮兮地请示老板的意见,令他陷入如此无助境地的人是唐玉曼。
得知前男友兼美术馆投资人的婚讯,唐玉曼亲切友好地送来她的贺礼,并且大度地表示可以原谅陈先生没有邀请自己去观礼的行为。
他并不想揽下这件差事,但唐玉曼真的是极为难缠的女人。
所以他现在在陈嘉荣的小区门口,请示他,是否要将礼物送过去。
陈嘉荣在这端沉默片刻,冷静发问:“究竟谁是你的老板?”
吴助理的年纪比陈嘉荣还要大两岁,但在年轻老板的气场里坐立不安,“当然是您,但是……”
连陈嘉荣本人都无法招架的女人,他难道指望自己可以轻易打发?
这时候,听筒里忽然传来老板不情不愿的解释。
吴助理猜测是老板娘在询问发生了什么事情。
静默了一会儿,陈嘉荣再度开口,语气更加不情愿,“……送了什么?”
“是一幅画。”
他重复这答案给身边的人。
许沉翡目光无辜极了,“送过来呀,我很欣赏唐小姐的艺术审美的。”
陈嘉荣和她对视,像是在确认她是否是认真的。
许沉翡笑了,“人家好心送礼物来,而且我没有那么小气。”
吴助理只得在老板咬牙切齿的“送过来吧”的指示中,将画送到新婚夫妇的面前。
许沉翡温和地向他道了谢。
吴助理忍不住想,好在老板娘是个温柔大度的女人。
陈嘉荣始终抱臂站在一旁,冷眼旁观着许沉翡打开箱盖,发出一声小小的惊叹。
她回过身,微笑着招呼他来看,“唐小姐画的是我呢。”
陈嘉荣立刻皱起眉,一种难言的复杂情绪涌上心头,终究走过去看了。
一幅笔触细腻的人物肖像画,是许沉翡穿着行动方便但不失体面的休闲西装工作的样子。画中人望着一面白墙,像在思索,又像在出神。
许沉翡说:“画得真好,我应该向她道谢。”
吴助理眉心一跳,偷偷去看陈嘉荣,只见他的脸色极差,却不好说什么。
他又忍不住想,不该被老板娘的表象迷惑,忘记老板在她手中数度吃瘪的事实。
许沉翡还在说话,“我可以带走吗?到我自己的房子里。”
“……请便。”
不到中午时,许沉翡回到海棠山园的别墅。
她招呼唐诚帮她搬画。
唐诚虽然不晓得她何时购入新画,仍然任劳任怨,前去帮忙。
他不是多话的人,却忍不住小声问许沉翡,为何陈先生的脸色这样差,气压如此低。
许沉翡笑着回答:“哦,大概是因为这幅画是他前女友送来。”
唐诚不语。
“而画中人却是我。”
唐诚无话可说,责怪自己为何好奇心如此旺盛。
而微笑着抛出重磅炸弹的人正在探身和车里人说话,问他是否要喝杯茶。
陈嘉荣真的不想理她,但如果真的不理睬她,又怕新婚第一日夫妻不合的新闻便会见报。于是他一再告诫自己,不要和大小姐计较,她是在国外生活导致脑子出了问题,才会这样奇怪。
但他还是忍不住讽刺,“喝你那正宗的英国奶茶?”
许沉翡好脾气地回答:“想到你以后也许会常来,我真的准备了一些好茶。”
陈嘉荣看了看她,脸上写满诚挚邀请,终于推门下车。
不料,许沉翡却站在原处不动,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你说今天会下雪吗?”
陈嘉荣觉得莫名其妙,他记得天气预报说今日是晴天,但眼下还是不确定地看了一眼天空。
冬日气温降低,连带着让人觉得太阳光也不如往日的强烈。但他确信天空是一片冷调的蓝,半点乌云的痕迹也没有。
“可是,”许沉翡笑着说,“你头顶上好像就有一片乌云。”
陈嘉荣在这一刻反应过来。
他抓住许沉翡的手腕,恶狠狠往身前一拉,皱眉注视她,像注视刚刚给他灌下一大杯绿色毒药的巫婆,“你故意的!”
许沉翡笑意更盛,甚至主动上前一步,挨近他,眼睛因恶作剧成功的兴奋而显得格外明亮。
她笑得很美,可陈嘉荣觉得没什么比这笑容更可恶。
她仰起头,和他对视,语气温柔无辜,“你觉得这个话题足够有趣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