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你可知我表妹乃是东宫太子妃,谁敢叫我赔偿!”
程嫣不由感叹今日点背,出个门看个铺子竟然遇到了这样一个混账又无礼之人,偏偏这人还有一个要命的身份。
看着周围人的状况愁眉苦脸,脸上还带着几丝忧惧之色,就知道此人已经不是一日之寒,怕是仗着皇亲国戚的身份常常在此地作恶,但所有人也都碍于他的背景有苦说不出。
但于程嫣而言,此言既出,那便再无转圜之意。
岂能因为对方的身份,而踌躇不前,进而服软。
这样的事,绝不能做。
程家虽自寒门而出,但从程始封爵开始,就已经开始一个家族的上升之路。若家中子女举止无状,仅仅因为畏惧权势而不能坚守正确的立场,那是会遭人鄙夷的。
“那又如何?”
程嫣坐在车内,虽是一时意起的伸张正义,但是如今就算是硬着头皮也得继续下去。她努力地在脑海里思索着不论是此处的典故还是现代时古装剧里的话术,她总得想一个出来。
她忽然想到出自清代《野叟曝言》的一句话,并且程嫣在各种古装剧里也常常听见权贵犯法时的劝谏之语。
程嫣只提高声音,说道:“我朝初立,陛下典正刑名,约法省行,故有《九章之律》。”
孙兴散漫京城,仗着表妹身份常行鱼肉乡里之事,许多书本之上的东西早已抛之脑后,哪里会知道新朝立国后就修撰的定国律法《九章之律》。
“什么之律,能奈我何,老子才不管!”孙兴仍旧行为狂悖。
车外待命的流火闻到了空气里弥漫的若有若无的酒味,疑心这位储妃表兄是喝了黄汤,已然醉了。流火趋步行到程嫣的车窗边,附耳在她耳旁低语几句。
不远处的文子端倒是惊异于一个小小女娘竟然知道《九章之律》,还能说出几分见解来。文子端来了兴致,且就坐在车窗边,欲要瞧着这个小女娘将如何对付孙家的恶霸。
不过,此时也是未见其人,只闻其声。
“这位公子可曾听说过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暂且就拿这一句一般唬人厉害,但怎么也做不到的话出来吧。在封建的家天下时代,刑不上大夫成了多少上位者逃避罪责的理由。也是,所谓法律就是统治阶级控制被统治阶级的统一准绳,还能够指望统治阶级去制裁自己不成吗?
“古有商公立木,能移者能得十金,是而言而有信,秦法之威渐起。我朝律法言明闹市纵马伤人者,杖五十,罚金百贯。如今,储妃垂范宫中,公子既是贵戚,理当身做表率,遵循律法。”
程嫣隔着车窗侃侃高声而谈,四周围观者见有人还能够不畏孙兴背后的背景仗义执言,也都议论纷纷。待到程嫣此言落下,人群里更是响起了一阵喝彩声。
一旁端坐车内的文子端却觉得这个小娘子哪里听上去都说的对,就唯独太子妃这一点……
垂范宫中——他心里不由冷笑。
纵容亲眷,连强抢民女、强占土地这般事情都做过,却是太子妃几滴泪水就轻描淡写地揭过。幸而天降巨石,将太子妃的那两个兄弟给砸成了肉泥。
他身边从不盛产那种贤惠女娘,储妃便正是他所认为的最最不贤惠的人。
程嫣清清嗓子,便继续道:“还请公子听妾一句劝告,律法言明公子可先自告除其罪。自行前去廷尉府投案,或许还可借此免去些皮肉之刑。”
语罢。
“女公子高义!”的声音隐隐约约在人群里低声蔓延开来。
当是时,孙兴只觉得热气一股一股地往脑子里冒,头昏脑胀得厉害,人坐在马上已经开始拉不稳缰绳、左右摇晃。听见周围人的议论声越来越多,耳朵里灌进了许许多多的话语,就如同蚊虫一般在他的耳边嗡嗡直叫。孙兴见眼前那个坐着那个驳斥他的可恶小女娘的马车凭白幻化出许多重的影子来。
孙兴心一横,蓦地一扯缰绳,身下的马一跃而起,直直朝着程嫣的马车撒蹄子狂奔而去。
“青峰,将马拦下!”
一个身着黑色甲胄的青年应声从文子端的马车上跳下,几乎跑成了一条虚影。
文子端倒是觉得难得遇见一个这样的明理的女娘,本就是受害无辜之人,又怎能被孙兴再冲撞。
不曾想,那马极快,青峰只能眼睁睁看着它立马便要撞上马车。他心想着自己今日没有完成殿下交代的任务,回去之后估计会被军棍伺候。
突然,只见前方的马车门外驾车之处站立者一个高挑的灰衣婢女,手持着一根长木仓。电光火石间,她高喝一声,便猛地将手中兵器重重挥来,木仓杆子击打在来疯马的脖子上,马立马折了脖子瘫倒下去。
青峰望着持木仓的流火,一时间心中好似电闪雷鸣。
适才流火禀报孙兴可能喝了酒后,程嫣就防着这个醉鬼狗急跳墙,毕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