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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寒食节,空气中仍有浓重的烟火气味。神都城郊外的神仙山上的野火照亮了整个夜空,细细的雨丝沁润着这个大地,却不足以浇灭大火。
黎府大开的格子门旁拥挤着几个穿着粗葛布的仆子,他们紧簇着一位衣着华贵丝帛的贵妇人。
“苏氏!你与吴家暗中勾结,不仅偷盗账本,还敢与吴家少主吴尧章私通,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
她顿了顿,顺了口气,又骂道,“你身份卑贱,能做老爷的妾室已经是走了大运了。怎还做出如此荒唐之事!若不是家主仍念旧情护着你,你早被送去官府浸猪笼了。还不带着你的小野种滚出去!”当然,破口大骂的不是主母,而是主母的陪嫁丫鬟银蝶。
黎家主母带着一众手握棍棒的家仆,站在黎府后门,银蝶正挥舞棍棒轰赶一位朱唇粉面气质清绮的女子。
这女子,看起来虽年少,但胸脯已显,身段妖娆,仔细一看,她怀孕应已有四月,微微显怀。
银蝶轻轻一推,这女子便踉跄地摔出大门,绊倒在台阶上。
她肩上的包袱散落下来,抖落出几件衣裳、几根簪子,簪子的碎花翠玉因跌落而四分五裂,飞溅到台阶各处,光秃秃的素簪失了几分颜色。
她双肩渐渐起伏,微微抽泣起来。
黎王氏见状,向前迈出一步,跨过门槛,使唤银蝶赶紧轰走她,莫让旁人看了笑话。
银蝶听了主子的吩咐,又抄起棍棒,作势要打。
这女子颤颤巍巍地站起身,声音颤抖微微带着哭腔讨饶道:“别打了,别打了,我走。”
她转身粗略地拾起散落一地的包袱,用长袖擦着泪水哽咽着跌跌撞撞地走了。
她不知道去哪,“回樊楼?可是......我如今有了身孕,那小妈妈子还肯收留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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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几日没见到苏姨娘了。”两个丫头在园子里边做活计边窃窃私语。
“你说那苏姨娘?她被轰出去了。”年长些的丫头不掩笑意。
“她与那吴家少爷通奸,还怀了野种。才十六岁,嫁入府里一年多便如此没有脸面,平日里怎得看不出来她如此孟浪啊,伪装得真好啊,不愧是秦楼楚馆出来的,惯于取悦男人,最会那浪荡之事。”
“姐姐可别瞎说,回头让主母听去了可是要掉一层皮。”
年纪小些的丫头闻言便从窄袖中伸出小手紧紧捂住年长些的丫鬟的嘴。左看看又看看,见附近没有人才放下手。
“我瞎说什么?昨日清晨我亲眼看到的,我看的真真的。”
“主母平日看起来不是与苏姨娘十分要好?主母对那苏姨娘也是极好的,给她那吃穿用度,比主母差不了多少。”两个丫鬟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那都是面上的,你丈夫若是再娶个年轻漂亮的小丫头当妾室,你心里能好受?”
“快别说了,玉蝶姐姐,我先去忙了,这天气燥热,我去厨房端碗银耳莲子羹给少爷吃去。”这小婢子听了,骚红了脸,囫囵吞枣地说完告辞的话便急匆匆跑了。
此时正是正午,园子里静悄悄的,只有清脆又大声的蝉鸣一声又一声,听得人十分心烦。
梁园歌舞足风流,美酒如刀解断愁。忆得少年多乐事,夜深灯火上矾楼。
这樊楼,便是苏姨娘的出身之地,神都中最受文人墨客富商公子们欢迎的地方,是他们常乐而忘返、纵酒放歌、赋诗狎妓的地方。
苏姨娘十一岁丧父后便被继母卖入樊楼,一母同胞的幼弟被过继给了子嗣单薄的叔伯家。
却无人肯收留她,只因她是女娃。她先是做清倌儿的贴身婢子,服侍主子的衣食住行,在这过程中也长了不少见识。
后来,这位清倌遇到良人,被一位小吏庶出的士子买走了卖身契,从了良,不多日便成功嫁给了这位不受宠的士子。
自此,苏姨娘便需顶上了这个空缺,开始琴棋书画吟诗作对的技艺精进。
苏姨娘天生聪慧又敏而好学,无论学什么都学得很快,不出两年便出师顶替前主当上了清倌。
她运气又十分好,十五岁便被赎身嫁入当朝都统的家中,虽是大她三十岁的老男人,但这男子因常年习武仍身子硬朗、肌体强健,眉宇中更是能看出昔日年轻时的俊秀模样。
言辞令色间更是不同于世间普通男子,而是体贴入微、宽容大度,对待苏姨娘总是温声细语的宠溺模样。
由于家主宠妾,主母也只得循着法变着花样地“讨好”苏姨娘。
苏姨娘正是我的母亲,他们排挤我母亲,冤枉我的母亲与奸人家私通,并诬陷她偷窃账本,以此为由把我们母女赶出家门。
你问我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