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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衙,内堂。
“姑娘为何会在清晨一个人独自到渡口去?”苏蓁蓁沉思一瞬,开始询问率先发现尸体并报官的申案人。
由于回忆可怕的事情,她已经恢复几分红润的脸颊再次浮现出一抹惨白。艰难地吐出几个字:“妾身今日是去渡口接我相公。”
苏蓁蓁“哦?”了一声,疑惑地探看向她。乌密的青丝间不知是刚才淋了雨还是出了汗,有几分湿润黏腻。
瞧着她的脸色,苏蓁蓁进一步发问:“那你相公呢?接到了吗?”
这女子不紧不慢地摇摇头,道:“许是渡船误了点儿,又或是人太纷杂,直到刚才,妾身都未见到相公的踪影。”
苏蓁蓁抬眼看了她一眼,“嗯”了一声,话锋一转,问道,“你有看到那尸体是从哪个方向飘来的吗?”
那女子不禁怔了一下,也许是又想起浮尸的可怕面目,恍惚了半天,才道:“那尸体,我来时便已经是在岸边了,我怕水流又将他冲走,强忍恶臭捂着眼睛拿树枝把他往近岸拖拽,不过须臾便立刻去报官了。”
苏蓁蓁忽地对她增出许多敬佩,小小女子竟然敢挪动尸体以保护现场。
她希冀着从这女子口中还能得到一些更有用的线索,于是又问:“你发现他时,身旁还有别人吗?或者说,你认得他吗?”
她又从帕子中掏出那枚平安符,问道:“你认得这个吗?”
那女子又摇摇头,否定了这三个问题。
苏蓁蓁只好说:“今日就问到这里,我可否随你回家寻你相公?”
这女子独自一人清晨到渡口接相公,好像有些不同寻常。但她的神色又无异常。
与此同时,仲芷带着衙役们手拿死者所穿的衣料,将在渡口附近居住的黎首们挨家挨户地排查,询问是否有见过这孩童。
兴许真有人在渡口旁见过这小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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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蓁蓁随这小娘子乘着马车返回她家中,不知走了多久,马车才停下。苏蓁蓁下了马车,伸出手扶她。
大概是正值正午时分,日头火辣辣的直射下来,早上的微寒已不复存在了。
她抬头看到一处不大不小的十分考究的院落。朱门乌瓦,淡雅别致,四侧檐角向上挑去,仿佛要直入云霄,拨散云霭。檐角正落着只不知什么鸟,正扯着喙呖呖地叫唤。
这名唤思思的女子轻轻用手叩击大门上的六瓣葵花门环,苏蓁蓁的思绪被拉回到门前。
还没敲几下,门内便有人应声来开门。
“思思!你可回来了,我正要去寻你!”她抬眸看见身形俊秀,五官端方的男人推开门。见门外竟站着几月不见的自家娘子,便立刻迎上去,与她紧紧相拥。
她将头埋在他的胸膛,脆生生地喊相公,接着将数月以来的思念闺怨和清早发生的可怕事情娓娓道来,泪水连珠子似地落下,染湿了他胸口的衣襟。
苏蓁蓁等啊等啊,瘪着嘴心想:“怎么还没抱完?”
又过了良久,她实在忍不住,不耐地催促道,“可以请我进去坐坐吗?”面上几分怏怏不乐不加掩饰。
“拜见大人,快请进。是小生失了规矩,让您看笑话了。”他尴尬笑笑,朗声回答道。
雨丝不疾不徐地飘着,男人额上已经蒙了一层水雾,不知是汗珠还是雨滴。
男人沉吟片刻,接着道,“我正要去府衙寻您,您就亲自来了。”
苏蓁蓁弯弯嘴角,点点头,随他迈进院落。
院里院外都是同样考究,古朴中带着清新自然之美,又混合着隽秀的精致点缀。
精巧的抄手游廊前立着两棵因寒冷而有点干枯的桂花树,枝叶虽已凋零,但依旧能从花木中嗅到几分淡雅的芳香。
苏蓁蓁随主人家侧过连廊,笔直地行到正对着大门的厅堂。她踏入门槛,似乎闻到一丝不同寻常的香气。
也许是这女子用了什么时新的,她还未闻过的香粉?
她垂着眼,脑袋里闪过片刻的疑虑。
就在这时,耳中传来一阵凄厉的鸟叫,身后厅堂的大门突然被重重地关上,发出沉闷的巨响,紧接着又传来门闩上栓的声音。
倏然一下,她的眼前变得漆黑一片。
她进来时并未注意,厅堂内狭小的直棂窗被纸牢牢地糊住,散发不出半点光亮,那丁点微熹淡如莹火,萦绕在苏蓁蓁眼前。
几分仓惶爬到脸上,她紧张得颤抖着,本能地想跳窗逃跑,三步并作两步冲向窗子。
她想像闻成周一般,用肩撞开窗子,继而跳出去。这窗子仿佛从外边被木板钉死,怎得都撞不开。
当然,也许是因她身子骨羸弱纤巧,所以才撞不开。
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