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凤还昏在地上的时候,姜元醒了。连续两次的昏迷让她的脑子陷入了一种混沌的迷幻。她放任自己躺在这片并不算干净的石地上,懒得去转那两个眼珠子,她就定在一处,瞄准了瞅。不知道是几千年还是几百年的石板地把直通地底的阴凉贴在她的背上,她被冰的麻麻的。
石牢小门外的顶上被人为的开了一个小小的洞,这个洞开的很好,它给活人留了一束光亮,又让死人最后见了一次光。这束光又一次照进来的时候,昏了一晚的付凤爬了起来。她的嗓子像被人用尖细的指甲掏着刮着,疼的她说不出话,她以一种紧急又缓慢的奇异姿态爬到门口“铛铛铛”连敲了三下铁门,不到一个呼吸的功夫,一壶茶和一碗猪血汤就出现在她的面前。
“吃了它”付凤把猪血汤推到姜元面前,茶水划过下巴,甩了几滴在姜元脸上,她赶紧用袖子擦了擦。
“哦~你这幅样子还要嫌弃我。”
姜元实在不想动,但却极度厌恶被人盯着的感觉,他不受控制的注意到这可恶的眼神,这让她像一块粘板上的肉,无能为力动弹不得。
她打了个滚,一咕噜滚到墙角里,任由谁去打量,都被这大片的暗影弄得没有办法。那令人讨厌的注视随即消失了,一种莫名的的得意在姜元的心里悄悄生起。
“你难道不想知道这是哪吗?”
“你难道不想清楚你身处何方,所在何地吗?”
付凤的声音一点一点的逼近,一片不大的人影和暗影叠在一起附在姜元的身上。她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直勾勾的俯视着姜元。第一次,姜元第一次睁开眼去看付凤,她惨白的皮肤是这昏暗里唯一能看清的东西,配上那双藏在黑暗中的眼珠子,姜元的呼吸一下子加重了,她不由自主的攥紧手,那点得意早被恐惧冲散了。姜元凝视着付凤那张看不清楚的脸,连周围的空气都在她面前骤然停滞。
付凤并不是一个愚钝的人,她用枯瘦的十指托起那张同样惨白的小脸,骨头划着骨头。
“很丑吗?”她问姜元。
“啪,啪”泪水从她的手缝划过,一滴一滴的在掉在那片凝滞的空气里,一缕细微的风悄悄溜了进来。
“不…不丑,我只是不太喜欢被人盯着。”姜元动了动僵硬的身子,坐了起来。她忽然有些愧疚,她很少把人弄哭的。
付凤并不理她,她已经认定了这沉默是对她莫大的羞辱,就连旁人的解释都是带着悲悯的味道。她沉浸于为自己打造的悲伤氛围里,眼泪打湿了她的衣裳,她呜咽着简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吱~扭~”铁门被缓缓推开,一个约么有十二三岁的小童走了进来,他并不开口,甩着拂尘冲着姜元一挥,姜元的两只脚就不听使唤的跟着他走了。
“感谢上天!”姜元想,就这样被带走也好,她实在是不知道该怎样宽慰一个这样瘦弱的女孩,尤其是在一无所知的前提下。
高景读到第七十三页的时候,姜元被带到了他的面前。他看都没看一眼这个肮脏的姑娘,左手拿书,右手变换了几个极其复杂繁琐的手势。姜元随即感觉心脏被人狠狠的用手攥住,这突如其来的剧痛让姜元的大脑一瞬间的麻木,紧接着一种难以言说的疼痛自心脏开始席卷了全身。往日那两颗黑白分明的眼珠被密密麻麻的血丝笼罩,她开始大口大口的喘气,嘴里突然多了点咸味,原来是眼泪鼻涕和汗一个个的全在啪啪的往下坠。
随侍的小童子没忍住瞥了一眼姜元,只看见那煞白的脸上大张着一个嘴,却怎么也喊不出一个声来,身子不受控制的抖搂了一下,随即将脑袋深深的扎了下去。
高景那张白皙的脸肉眼可见的泛着红晕,不!不只是脸,就连他的脖颈,手腕,手掌,都在泛着淡淡的殷红。他轻轻的闭上眼,忍不住哼哼起来。他仿佛能触碰到那股在体内汹涌蓬勃的精气,他能清楚的感受到它们在自己血脉里流动的痕迹,他被这股气流贯穿了,从头到脚都是暖乎乎的。这样的欢愉,是独属于力量的恩赐。
这世上还有比亲眼看着自己变强更欢快的事情吗?高景想,至少在此时此刻是没有的。他趁热打铁抛下书打起坐来,随侍的小童踮着脚走过去,熟练的将软成一摊烂肉的姜元扛在肩上拖了出去。
“太上敕令,超汝孤魂。脱离苦海,转世成人。”
小童嘴里嘟囔着往生咒,手上的铁锹使劲往下又铲了一捧土。这天刚下过雨,松软湿润的土地很是好挖,月亮还没落下去,一个深坑就已经挖好了。
“啊~啊~”
一只不知何时来的乌鸦引起了小童的注意,他捡起一颗石子儿随着叫声投了过去,扑簌簌的声音紧跟着响起,微风来回穿梭在山谷里,时常刮着树叶作戏,让他也弄不清究竟打没打中
吸了吸鼻子,裹了裹身上的衣裳,他不再管那只莫名的鸟。他拿脚去踢姜元,试了几脚总是踢不动。无奈的跪在地上用手去推,如果可以的话,他是真不想拿手去碰死尸。
这些死尸总是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