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将入冬,普通人家忙着制备年节吃食、礼品,忙忙碌碌一年,该是停歇时。
不同于其他城池,秋守城今年格外荒凉。
闹市上摆着装饰喜庆的瓜果蔬菜,有摆着红纸即兴写对联的老人,也有卖各种新鲜玩意的摊主……
走街串巷的货郎闷着头挑着担匆匆来,又匆匆走……
除了碰撞、摩擦声,整座城的人像哑巴,没有吆喝声,甚至没有任何语言交流。
近了,方才看清所有人灰白的面色,瞳孔黑黢黢的,眼黑扩散遮盖眼白,动作机械死板,身上的衣服一半脏乱一半干净。
多是上半身衣服脏乱,下半身整洁,怪异的是,极个别没穿鞋子,或者只有半只。
虽说今日是个难得的晴天,但冬季严寒,如此扮相必定受冻。
踩在地面上光裸的脚被冻得发青发紫,都生了冻疮,脚的主人恍若未觉,仍是自顾自逛着街。
主街道更是繁华,各式外地价值千金的珍品摆在地摊上,仿似不值钱的玩意,摊主苍白着脸,唇色红艳,低着头用同样苍白的手摆弄着售卖品。
偶有短促的交谈,话语简短,语速不快,声音算不上好听。
看似热闹的街市,没有人气,无端的诡异,冰冷、麻木像刻在骨子里挥之不去。
一切在有人踏进城门时开始变化,像按下开关,整座城如同重新“活”过来,热闹吵嚷起来。
走街串巷的货郎扯着嗓子叫卖,没有鞋子的人不知从哪翻出来一双鞋子套上,摊主们面色如常的一遍翻弄手里的商品,一边积极揽客。
店铺、摊贩人来人往好不热闹,有人同摊主讨价还价,有人出手阔绰,甚至有人在有说有笑聊着家长里短。
这一幕,看起来毫无异常,甚至再正常不过。
再看城门口,一匹黑色的高头大马,他仰着脖子嘴里叼着一个骨瘦嶙峋的人。
门口守卫的士兵瞥了一眼,头盔遮掩下的黑瞳左右转转,露出丁点眼白,看看大黑马,看看他嘴里叼着的勉强有个人形的“东西”,又看看最后带着帷帽遮住容颜的人。
颇为不感兴趣别过头,摆摆手,一句话也不想说。
青色帷帽下的人挑挑眉,带着大黑马信步踏入秋守城。
入城门那一刻,脚踩在地面上,一抹诡异的黑线略过他脚面,似触及到什么又飞速消失。
来人若有所感,低头垂眸,并无异常。
他眉头一拧,心头涌上不妙的预感。
神识外放却不曾寻到异常,沉吟片刻,看着大黑马叼着后衣领的人,“封哥,先去医馆瞧瞧……”
临近年关,医馆稍显冷清,得了空闲的老大夫同小学徒围着火炉讨论家里要制备的年货,以及明年开春后药材的补给。
画面其乐融融,忽然门口响起重物落地声。
突如其来的声音打破了看似和谐美好的温馨场面,屋里三人齐齐扭头看向微敞开的门口。
街上风大,故而将门合上半扇挡风,另外半扇有些不得劲,总是咯吱咯吱作响,遂用椅子阻着。
大黑马一把将嘴里叼着的人丢到医馆门口的地上,嫌弃的甩头打了个响鼻,一抬眼就看到三双眼珠子盯着地上生死不知的人几息,又抬头紧盯着他。
瞪着大眼睛狠狠回视,黝黑发亮的马尾左右甩了甩。
——看什么看?几个两脚兽!
“……”无言的沉默。
“叨扰了,有个伤患可能需要你们救治一下。”一道挺拔的身影从黑马身后走出,头戴青色帷帽,声音温润,像个古道热肠的世家贵公子,芝兰玉树又不失风度。
大黑马配合着跺跺前蹄,示意三人看他脚下那个人。
两个学徒看看师傅脸色,忙不迭起身上前,老大夫上了年纪,两鬓斑白,腿脚还算利索,跟在后头。
一个少年一个青年,恭敬的跟在他身侧,没有贸然扶起地上的伤患,待老大夫半蹲身查看过后,根据师傅的指示小心翼翼搀扶起病人。
将人挪到医馆的病床上,手脚麻利的用干净的剪子剪掉她身上破烂的衣裳。
医患面前无性别,师徒三人配合默契,有条不紊处理病人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处。
触目惊心的伤口,血黏糊在衣裳上,好几处生了腐肉,再怎么小心翼翼,清除伤口都不可避免要剜掉烂肉,好在病人没甚反应。
倒也不是她不想,只是她获救时奄奄一息,全凭一颗生机丹吊着最后一口气,若不能及时救治,也不过延迟半天死亡,多受些折磨罢了。
值得庆幸的是,遇到了个好心人,好心人的黑马一路叼着她命运的后脖颈,找了家医馆,救了她一条狗命。
正在被全力救治的人微不可查地动了手指头,辨不清面容的脸上,自眼角有一滴清泪滑过,尽管在场的三人无暇顾及。
守在外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