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力,这个据说是蜀地的稀罕物,是去年一家商队途径此地,与我交换的物甚……”
“姑娘若喜欢,五两银子拿去吧,是有些贵,不妨看看其他的灯也成……”
店家是个年过半百的男人,看着灯笼有些恍惚,脑子无端空白一瞬。
他说着低下头叹息一声,有些没来由情绪低落。
“就要它了。”
“……这个也不错的,哎?”随手挑了个还不错的鲤鱼灯,店家还要接着说,突然被打断。
一抬头看到笑盈盈的姑娘,那目光挺坚定的,“啪”地一声,摊面上多了五两银子,是那个看起来冷冰冰的高大男子扔的。
店里好笑的摇摇头,拿了根长杆将球取下来。
卿千酒伸出挂满东西的那只手就要去接,一只素白小手先他一步接了。
颜溪转头娇嗔他一眼,单手抱着球灯。
被突然瞪了的卿千酒不禁失笑,他一只手里满满当当都是她买的东西,另一只手不舍得松开她的柔荑,不这般接还能如何?
果真,女人心海底针。
这也要怪他。
……
华灯初上,滚滚大江分流出的支流径直入了秋守城西面的一座大湖中。
湛蓝的湖水,微风吹起皱褶,湖中心横跨着一条长长的吊桥。
远远看去像是将湖平分的一条线,系在两岸。
缓缓地,只有些许月色、灯光倒映的湖面,自支流入口带进漂浮的光点。
率先出发的是,三五个系成堆,细细的线捆着点燃的孔明灯的红蔷薇花灯。
汇入湖中的水流推着尚未点燃的蔷薇灯一点点飘向湖心。
风吹着半空中的孔明灯焰火摇曳,一排溜的孔明灯在黑夜中摇摆不定,直到灯芯的火舌燎到细细的丝线,火焰沿着丝线一路往下燃烧。
三五跟细线的火焰分燃着,直烧到蔷薇灯的灯芯,然后“啪”地一下,捆着孔明灯的线断了。
蔷薇灯随着水流继续漂,橘色的火苗映着红艳的光,水中倒影着一朵朵怒放的血色蔷薇,送往更深更远更黑暗的地方。
孔明灯随风直起,越过人群头顶,掠过树梢,带着即将燃烧成灰烬的一小截细线,飘离大湖,飘向更远的天际,最终不知归处。
随波逐流的蔷薇灯越来越多,断断续续的孔明灯挣脱束缚投入夜空的怀抱,像是一个信号。
岸上开了闸,数万只蔷薇灯如飞蛾扑火般带着身上仅存的荧光扑进愈发黑暗的湖心。
这座湖名为——上仙。
据说,祖上曾遇大旱年,旱灾难熬,多地迫不得已举家搬迁,历经千辛万苦寻到此处大湖,得以苟延残喘,后以此为家。
百姓家基业,祖上安居无不是一点一滴搬迁摸索而来。
此湖至今口口相传,从不曾干涸过,是秋守城百姓心中的定海神针,仿若有它在,便还有希望。
越来越靠近湖心的吊桥,散落在四面八方的蔷薇灯红的愈发耀眼,夺目又璀璨。
近了,近了,又近了……
灯入了桥底,缓慢的、轻轻的穿过最暗淡的区域。
过去了。
漂过去的灯似乎暗淡了,火焰还在燃烧,跳跃着橘黄色的光芒,蔷薇灯上的花瓣却暗淡了,不如在另一面时鲜活,如同蒙上了一层雾,触之不及。
常人无法窥探的吊桥底下,泛着光的湖水,点燃着的蔷薇灯,被一层阴影笼罩,隐约可见对上的密密麻麻的血色光点铺满整座桥底。
……
卿千酒站在河岸边的石桥上,望着底下不平静的江水,又看着湖岸边人头攒动,热热闹闹的场景。
他思绪恍惚,看着看着……底下的江水似乎汹涌起来,石桥变成了钢筋水泥的铁架桥,失控的黑色跑车载着他义无反顾冲破防护栏,一头扎进冰冷汹涌的江水里……
咕嘟咕嘟……
呼吸越来越困难,流水裹挟着车辆,连同弱小的他的生命一齐吞噬。
“嘶!”颜溪手倏然一疼,衣袖下包裹着她小手的大掌骤然用力,痛感愈发严重。
抬头一看,罪魁祸首双眼呆滞,一副魂游天外的姿态。
卿千酒只觉脑海深处突然一痛,从被江水一点点溺毙的状态回过神来,只觉左耳生疼,茫然的看过去——
熟悉的袖袍,再垂眸,熟悉的墨眸,眼底倒映着光,似笑非笑的。
卿千酒:“……”
他薄唇动了动,又合上。
半弯下腰,配合着让人儿更好拧耳朵,浅蓝色眼瞳泛起水光,湿润润的,半是委屈半是宠溺,低声道:“……疼。”
颜溪冷哼一声,挣脱他的手,摊开那只手伸到他眼前。
借着微弱的光,手背上通红通红的,与白皙的腕部肌肤形成鲜明对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