烦地甩了一下双脚,奈何那两人愣是跟牛皮糖似的不撒手。
“不要这么小气嘛,”元师父赔笑道:“地上全是裂缝,让我们怎么下去?再说了,云璟不也在帮忙吗。”
赵章桐抬头看向叼着通天绫的一角、正在努力振翅的小玄鸟,真不知道他是怎么好意思说出“帮忙”两个字的。话说回来,这两人几乎是在他发动通天绫的那一刻就冲过来抱紧了他的双脚,完全不给人拒绝的机会啊……
赵章桐叹了口气,正色道:“我认真的,通天绫承受不了这么多人的重量。要是害师叔遇险,你们可担不起。”
高愠和元师父被降落在离战场不远处的空地,元师父依依不舍地松开手,和高愠一起躲到了树后面。
“咦,阿裳那边好像不太乐观呀。”元师父探着头,忧心忡忡地道:“当了一回出头鸟,现在被其他镇地缦围攻了。”
元师父半晌没得到回应,回头一看,高愠正趴在地上,一侧耳朵贴着地面。
“你这是要假装尸体?”元师父着急地跑过来,“那也得找个离地缝远些的地方吧。”
高愠神色凝重,将手指放在唇上,示意他噤声。元师父耐着性子等了片刻,高愠才严肃道:“我好像又听见那些声音了。”
“你是说,在追踪老高的时候听见的那些声音?”
高愠点头:“对,那些叮叮咚咚的敲击声,像是在修补什么……”
元师父的肩膀因恐惧而几不可闻地颤抖了几下,他看了一眼远处被镇地缦包围的元裳,蹲下身道:“阿愠,你听着,我们最大的本事就是不给你阿姐拖后腿。”
高愠:“可高师父有可能就在附近!若是等阿姐解决完那些镇地缦再过来,说不定就又错过了。”
元师父的脑海中有一百个让他逃命的声音,可他偏偏只听见了那一个最细微也最不理智的。一向没个正形的元师父脸上出现难得一见的坚定,他一字一句道:“但若是让阿裳分心了,我们就必须马上躲起来。”
高愠重重地点了一下头。不一会儿,披着树皮挂着枝叶的两个人影出现在了地缝中,高愠用两把匕首开路,每插进去一次山崖,他就往旁挪动一步。他一心只想着高师父,能做到的只有尽量不去看脚下的深渊。
元师父累得大口喘气,又问了一遍早已问了不知多少次的问题,“你确定是往这边?”
这块地方已经被镇地缦折腾得天翻地覆了,两人都心照不宣地没有去思考一种可能性——如果高师父真的在这里,那么他会不会早已在这场浩劫中被劈成了碎片?
高愠的情况不比元师父好多少,他累得满脸通红,磕磕绊绊地道:“其实抓到渠荪时,阿姐与我讨论过……我们一致认为即使有同伴,渠荪也无法靠自己独自生存,它们势必会依附于某一种强大的生物。”
元师父吭哧吭哧地踩上高愠替他插好的匕首,问:“类似于寻求保护?”
“对,”高愠用力拔出刀柄,插到下一处,“现在看来,渠荪多半是与镇地缦建立了这种关系。你想,镇地缦在地底生活了数千年,它们大多数时候都与这大地合二为一了,那它们怎么与外界联系?总得有个传话的吧。”
元师父将信将疑地道:“我看没那么简单。镇地缦那个样子像是会与人做交易的吗,它们会不会说话都不一定。”
“可如果是真的呢?”高愠体力快要耗尽了,他靠在崖壁上,扯出一个笑容:“如果是真的,镇地缦会放渠荪一条生路。也就是说,与渠荪待在一起的高师父此时是最安全的。”
话音刚落,云璟振翅飞过来,落在高愠的肩头,道:“被劈开的地缝深不见底,我不敢再往下了……”
高愠眼中流露出毫不掩饰的失望,云璟连忙道:“可我发现了一点别的!那边有一串脚印,比人的脚印小,数量看起来像是一个队列。脚印往那个方向去了。”
高愠看向元师父,似乎想让他拿个主意。元师父正待点头,忽然睁大了双眼,盯着高愠的头顶,浑身不住地颤抖。
不需要抬头,高愠也能猜到发生了什么。他的面前被投下了一层阴影,突如其来的凉意让他如坠冰窟。
“别,别动。”元师父一动不动,用腹语道:“咱们披着树皮呢,别动它就看不见我们。”
高愠大气也不敢喘,颤颤巍巍地站在刀柄临时充作的凸起物上,浑身的皮都绷紧了。那只镇地缦徐徐弯下腰,硕大的脸庞凑到地缝之间,在高愠和元师父间犹疑片刻……
它的几个转头在高愠看来简直度秒如年。末了,镇地缦的头慢吞吞地往上移开。就在元师父的一口气终于快要吐出来时,那颗头兀地往下一晃,直直将高愠和元师父从刀柄上推了下去。
“啊——”两道撕心裂肺的喊声沉入地缝中,直到消饵于无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