艰涩无比的声音:“我是……”
元裳已在转眼间逼近,她的手悄声探进红色的华服里,攥住那道细弱的肩膀,硬生生将其掰断。还不忘贴心地补充道:“因为你是尊贵的静雅公主啊。”
干尸被卸下一条手臂,当即发出了响彻天际的哀鸣。“原来你是用手来控制符箓的,”元裳收回手,嫌恶道:“摸起来真恶心。”
这句话当真触了逆鳞,干尸猛地一抬腿,直直踢在元裳心口。元裳没料到干尸还有这等力道,冷不防被踢了个正着,往后连退数步才稳住身形。
元裳险些呕出一口鲜血。不远处,干尸凹陷的双眼里,黑洞洞的,却始终盯着元裳。也不知是提防着她突然发难还是怕她再提起秦娘,元裳缓缓直起身子,将断臂拎起来。
离开了干尸的身子,这条褐色手臂很快化成了一根白骨,元裳这时反倒不嫌弃了,翻转握紧将它当成了新武器。
干尸仿佛受了极大的刺激,用仅剩的另一只手指着元裳,道:“快,快过来,将这人撕碎了吃掉!”
干尸这般气势汹汹的,也不知是在对谁叫嚣。自从符箓熄了火,身边就再没有别的手下了啊。尽管如此,元裳依旧谨慎地左右环顾,高台之上,已经再没有源源不断的符箓被挥洒下来了,那些黑鱼呢……
就在元裳狐疑的刹那,头顶上方那团黑色的罩子吸引了她的目光。原本以为那是一块黑色的天花板,此时仔细一看才发现那分明挤满了争先恐后的黑鱼,它们的双眼变得赤红,直勾勾地盯着元裳,个个都急不可耐。
看见元裳脸上的惊疑不定,干尸满意地笑开,介绍道:“这是水虎,我的爱宠。过去我养了许多在院子的池塘里,有人不听话了,我就将他丢进去。我还特地让人修了座亭子,有时坐着看它们吃人能看一天呢。对了,你见过那条大鱼了吧?那可是我用许多不同品类的食人鲳杂交出来的,是我最满意的作品。”
元裳不动声色地朝后挪动着,干尸忽地又语气轻快道:“没见过也没关系,因为……它马上就要来了。”
说罢,一道水柱倾泻而下,像是打开了一道闸口。原本挤在一处的水虎这时总算获得赦免,顺着水柱全被冲到了下面。元裳不知道这座寝陵之前是被什么封上的,竟能滴水未进,可此时一旦泄了洪,水简直是从四面八方涌进来,她的脚立即就被淹没了。
水虎灵巧地在浅水里游走。元裳的双脚四周转瞬间变得黑压压,它们全从四周包围过来,让人逃无可逃。
元裳抄起手骨砸下去,鱼没砸死几条,反倒有一条跳了起来在她的手臂上咬了一口。
元裳踩着一堆滑溜溜的鱼,在黏腻不已的水中寻得机会高高跃起,空中没有什么可攀附的地方,她只好用手骨挂在灯下,将身子荡起来,总算跳到了二层。
元裳着急忙慌地从腰间找出高愠给她装上的疗伤药,一股脑抹了半瓶在伤口上,再用布条包扎好。不过是简单的几个动作,再直起身时元裳发现水已经灌满了整个地面,而源源不断的水虎还在往里涌。
这一仗实在是打得憋闷。先是在水里殚精竭虑地泡了大半个时辰,体力消耗不少,还赔上了一把剑。再后来误入这个诡异的陵墓,没找着穆悠不说,自己还险些被附了身。
干尸见元裳许久未动,轻飘飘来到了半空中,斥道:“你又想耍什么花招?我告诉你,再提秦娘可不管用了,我看出来了,你根本不是秦娘的谁。”
干尸说话的语气神态都太像一个年岁不大的小孩了,除去那些令人发指的残忍,单纯和幼稚在这个人身上得到了奇妙的融合。
元裳摸了摸还戴在脸上的面具,她将衣袖一挥,长明灯瞬时熄灭了大半。再用法术往面上一荡,化作了穆妨的脸。
元裳这时转过了身,她半抚住自己的脸,期期艾艾地望着对方,道:“我就是秦娘啊,你不记得我了?”
红色的身影飘荡过来,元裳知道人已经过来了,她哭得越发厉害,双眼红彤彤的:“你说好我们要一生一世在一起,可你为何要抛下我?”
干尸已经手忙脚乱地想伸手过来抚泪了,元裳轻巧地往后一躲,只听得对方道:“我没有抛下你。”
元裳用衣袖遮住泪眼,道:“我想念我的小女儿,你把她带到哪里去了?”
干尸忽地不动了,也不说话,只定定地看着元裳。
元裳情急之下拽住干尸的衣角,道:“你说呀。”
干尸这时开口了,“姐姐为何要思念害死你的人?我不想让姐姐有孩子,我只想让姐姐陪我玩。”
原来秦娘与这个静雅公主是姐妹俩。也就是说秦娘原本也是宫廷之人?可这么重要的信息穆老怎会只字不提?
就在元裳兀自思索下一句要说什么时,忽然传来一声狡黠的尖利笑声,干尸用那黑洞洞的眼睛看着元裳,状若遗憾地摆起了头,叹道:“你还真信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