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小僧我机智敏锐,区区一座金光钟岂能困住我。”
昭华有些一言难尽:“所以,你又是偷偷溜出来的?”不怪她总是怀疑那佛子之说,纵然老和尚不愿意承认,但佛子一说已然不拘泥梵罗内外,此必当是梵罗佛法之大乘者,修心修身理当端庄持重。
她有些迟疑问道:“佛子一说,与你而言究竟是何意?”纵然是她不慎在意明皇殿神女殿下这个尊位,但总的来说也不曾在外失了将屿山明皇殿的脸面。
可这个小和尚,分明是拿着脸面当抹布,好似巴不得梵罗贻笑大方似的。
小和尚眯着眼笑,慢悠悠道:“小僧只是小僧,纵然是佛子也代表不了整个梵罗,施主所言之意小僧明白,可我并不是万年之前那位一呼高振百户之人……。”
他语气一顿,仿佛想起来什么似的,恶狠狠地啃着白萝卜,嘟嘟囔囔开始抱怨:“……再说了,谁规定逆子不是子来着?”
什么?
昭华方才没听清,这小和尚方才说了什么?!
她神色犹疑一顿、目光难以置信地投向莲明,还不等她出声询问,田埂之上喧喧闹闹,一群持棍武僧,气势凶恶飞奔而来——
为首的那一位赫然是莲明的六师兄,莲空。
莲空那张脸,比莲明的还要惨不忍睹上数十倍。
昭华咬牙微笑,转头就瞧见方才身侧的小和尚一溜烟跑得老远,只剩下一个背影。
半句真话都没有的小和尚,打死算了。
出家人不打诳语,真是被莲明吃到肚子里去了。
阿满幼年可没有这么令人糟心。
昭华想起自己唯一一次带孩子经历,又看见那被追逐着跑得没影子的兔崽子,忍不住按了按眉心。
阿弥陀佛,老和尚实在辛苦了!
两相对比,她家阿满实在是太省心,太乖巧懂事。
刚破壳就知道举着果子,给姐姐先吃……
从不会去做让她觉得为难之事。
“莲明!你给我站住,今日若不随我回佛塔,我定要将你腿打断!”莲空怒火冲天咆哮道。
莲明照例嘻嘻哈哈,想要糊弄过去,希望他六师兄早点打消带他回佛塔的念头。
树下偶尔有人前来乘凉,每次瞧见都忍俊不禁,昭华与之闲聊,更觉莲明自入佛塔以来实在令人头疼。
瓦碗凉茶,一旁年幼的孩童在笑着嬉闹,一旁上了些许年纪的婆婆却道:“小师傅这些年来虽然总被大师傅们追着喊打,可在老婆子看来小师傅菩提性慈悲心不必任何一位佛塔里的师傅差半分。”
昭华生奇,都被人日日喊打了,竟还有人愿意为莲明善言,询问道:“婆婆此言何意?”闻说他前些年还把佛塔塔顶给拆了去换糖,惹得整个梵罗人人大骇,提起都忍不住皱眉。
昭华此话一出口,却又被自己所想忍不住笑了起来。
菩提明镜台,本就空无一物。
婆婆笑着道:“虽说佛塔之中时时都会有人巡境驱邪化厄,可梵罗何其大,人之生老病死顷刻之间便至,尤其是年幼的孩童,若是侵邪生病,怕是都撑不到佛塔的师傅们来驱除厄难。小师傅不一样,他好俗事,常常出现在街市之中,心有菩提善,从他手中给出去的物件总能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为我们驱邪避灾、安然度日。”
田埂上的凉茶带着旷野气息和农田之中瓜果的香气,入口苦涩回味甘甜生津。昭华看着孩童身间坠着纸蝴蝶,笑着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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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华一待便是数日,偶尔在街市上遇见莲明,闲聊两三句便能瞧见他身后气急败坏、追着喊打的武僧们,有时是莲空为首、有时是净言、有时又是其他的一些人……
她在梵罗的日子因着总是鸡飞狗跳的莲明,有时也会生出几分错愕——
恍然之间,就好像回到了万年之前的将屿山。
无忧无虑的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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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华决定启程回玉京的那日,只与玉京负责此行之人也是此行唯一一位知晓她身份之人,通晓了一句。
并没有再与小和尚见面。
她想,小和尚留在梵罗,未来也未必会走万年之前那位佛子的老路,说不定他就能无忧无虑、热热闹闹地过完此生呢。
“施主!施主!等等小僧啊!”
昭华仰天闭了闭眼,她有些明白莲空同她说“佛门逆子”之时咬牙切齿,持着武棍将自己气吐血的感受了。
她转身就瞧见莲明背着个竹屉,开开心心边朝她挥手边跑过来。
昭华:“……”
莲明腰间挂着的五彩布袋系铃铛又多了一倍,跑起来叮叮当当的,好像他一个人就比整条街市都要热闹的样子。
“施主,好久不见!”
“……昨日才见过。”
莲明双目湛湛,很是激动,上前一步抓住昭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