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沃勒的笔迹,他说过还会给她写信,虽然有心理准备,程曼瑶心情还是复杂,不过做为普通朋友,倒也说的过去。
信里附了一张近照,黑白的,记忆中的冰蓝色眼睛像蒙上一层灰,盖帽歪戴,应该是故意,透出别样气质,那是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傲慢狂狷。
照片上的他薄唇微抿,表情严肃,背面写有一行小字:‘党卫军中尉沃勒·泽格,你永远忠实的朋友。’
程曼瑶将照片夹在书里,收了起来,接着看信,信里说道‘他所在的师被调到东线(苏联),等打到莫斯科在红场阅兵后,就会回来,应该很快,相信可以回柏林过圣诞节。’
‘我订婚了,你也是,但这不影响咱俩的友谊,如果算是友谊。。我知道这样不对,但我无法控制自己,必须给你写信,给你寄照片,写的信都可以烧掉,但请留下照片,来自一个注定不会幸福的人,卑微的请求。’
程曼瑶不禁叹息,谁能拒绝呢,至少她不能,大概每个人对自己的初恋都是这个态度,放在心中最深最隐蔽的角落,偶尔会想起,再选择遗忘。
回忆起那个夜晚,面对看不清未来的离别,霍伯特在最后一刻选择了妥协。
汉娜最近心情不错,弗里兹被安置在兵工厂工作,总算有了去处,甚至每天回家晚上还拉会儿小提琴,一改之前的颓然。
“只要有事情做,就是好事,看来没那么糟。”她对程曼瑶道,手里织着毛衣:“秋天织完,冬天正好穿。”
“我也想学,哪怕织个毛围脖呢,送他当圣诞礼物。”程曼瑶在剥豆子,晚饭是豌豆汤和碱水包,上次和葛恩斯太太学做碱水面包,今天想独自试试,给汉娜露一手。
汉娜笑道:“霍伯特喜欢藏青色,去买些线,我教你,围巾还是很简单的。”
又问道:“工作怎么样?顺心吗?”
“还好,也不忙,写些不痛不痒的文章。”
“可惜你这个高材生了,外国人能有份工作也不容易,你可以考虑入籍。”汉娜好心提醒。
“霍伯特也这么说,我现在是无国籍,入籍倒是不难。”程曼瑶终于下了决心。
“将来如果有变故,退也方便。”当然汉娜不希望有变故,她很喜欢程曼瑶,入了德国籍,更加不用担心盖世太保找茬。
不光汉娜感觉未来在变好,整个德国都沉浸在迷梦中,以为战争会很快结束,他们又将迎来伟大的胜利。
程曼瑶工作的这个报社,是专写花边新闻的,但自从对苏开战,换了个主编,这人是纳粹党员,所以就连一些无足轻重的消息也被改的面目全非,比如今天交给她的文章,是关于一位卢森堡女公爵的,大致意思是她在出逃过程中如何成了英国人的帮凶,发表对德国政府不利的言论。
“一定要描述的详细些,”他道:“连荷兰女王都不敢在公共场合乱说话,这种与德国为敌的行为,是绝不能容忍的,最好把她写成□□同情者,布尔什维克的走狗。”
总之就是搞臭这个人,程曼瑶不喜欢写这种东西,但人在屋檐下。。低下头,她刚要动笔,外面突然防空警报响起,“快!大家下楼,进防空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