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难想像眼前看到的是同一个德国,和那些被炸得惨不忍睹的城市完全不同,虽是已快入冬,这里依旧绿草如茵,生机盎然,远处童话般的城堡若隐若现,这就是霍伯特口中的那个世外桃源了。
“小心!不要跑!”霍伯特在后面大喊,担心她现在的身体,程曼瑶又怎会不知,这么柔软像绿缎子般的草地,根本是他多虑,不过她还是听话地停了下来,省得又说欺负他一个瘸子。
“不许再这样快跑,我很担心。”霍伯特难得表现出生气,程曼瑶忙去拉他的手保证:“不会了,真的,我是看到这么美的景色太激动了,之前走到哪里都是废墟,那些楼房和高些的建筑几乎没有幸免的。”
“嗯,再不用难过和害怕,这里很安全。”他紧搂着她,柔声安慰道。
“这里比我想像的还要美,现在是去哪里呢?城堡还是小镇?”
“咱们先去拜访我姑妈坎贝尔伯爵夫人,她现在孤身一人,见到咱们会非常高兴的。”
“就这样去吗?”程曼瑶犹豫道,她是否要先去洗个澡换身衣服,毕竟在路上好几天,什么都凑合着。
“特殊时期,没人在乎这个,放心吧,跟我来,姑妈那里会有合适你的新衣服。”至于在黑钦根堡的物品家什和衣服首饰,早都提前送过来了,暂时放在城堡内,他会在小镇里选个幽僻住处,去安排和布置新家的同时,还得临时雇些仆佣帮忙。
“她一个人住?”
“当然不是,有仆人的。”两人手牵着手,霍伯特虽然有时候自嘲是瘸子,实际上现在只能算跛,不杵拐慢慢走的话,并不吃力。
“那你姑父呢?”程曼瑶问道。
“伯爵吗?他不在德国,纳粹党上台后就去了英国,现在来看他很有远见,不过当时和男爵闹的不愉快,姑妈也回了瓦尔德克。”
“原来是这样,你姑妈没有孩子吗?她一个人不孤单吗?”
“有过,流产过两次,她认为没孩子也挺好,是个乐观的人,对了,关于花,你可以去看看她家的花园,姑妈以前总写信来,信里提到过。”
“嗯,我想将家门口种满花,包括院子里,最好四季都有香气。”程曼瑶听到花园,不禁向往道,这里的冬天最适合种圣诞玫瑰和石楠花,可以先选好养活的,对了,还有月季,蔷薇和紫藤。
“是的,咱们的小家,阿罗尔森堡现在不住人,也没有管家和佣人,我得雇些帮工。”说着话,两人已经来到伯爵夫人住处,这是一栋两层的奶白色古典式建筑,高大的雕花铁质栅栏门和外围墙边爬满了嫣红和粉白色蔷薇,简直美如画。
“她名字是比阿丽克斯,你叫她伊丽莎姑妈就行。”昵称更显亲切,主要是这位姑妈喜欢别人叫她伊丽莎。
坎贝尔伯爵夫人比男爵夫人年轻不少,是霍伯特爷爷最小的女儿,也最娇宠,所以才有了伊丽莎这个小名。
“霍伯特!欢迎回家!”她身着玫红色西装套裙,白色柔纱衬衫,与男爵有几分相像,但整个人显得很阳光开朗,和她那位长兄对比鲜明。
“我的妻子程曼瑶。”霍伯特介绍道,自从形势急转直下,又得知她有了身孕,两人在其父母见证下匆匆结婚,互换了那两枚矢车菊戒指后,就动身前往德国的西部,瓦尔德克地区了。
“欢迎你,孩子,你长的可真漂亮,我只见过日本女孩,挺早以前了,都很一般,霍伯特眼光很高的,我还在想没他能看上的姑娘,贵族里也没有。”伊丽莎姑妈微笑着道,爽朗的同时又不失优雅得体。
“姑妈您好,说句实话,您长的好年轻,又这么高贵迷人,我也很吃惊,霍伯特说您是他最敬重的长辈。”好听的话准没错,再说霍伯特长辈本来也不多,两个叔叔全战死沙场,别的亲戚她也没见过。
伊丽莎姑妈果然点头道:“这倒是真的,长辈里就剩下我了,对贵族来说是常态,一战过后有些家族都绝嗣了,像里希特霍芬男爵,两兄弟全是飞行员,全死了,都那么年轻,我们家也差不多,所以父亲不同意继承人上战场,我大哥才没去。”
她声音越来越低沉,脸上也没了笑容,想起惨淡往事,再想想现在,伊丽莎姑妈望向霍伯特的伤腿:“哪一辈都是这样,你也是,希望你的孩子不要重蹈覆辙,永远不要。”
“会的,我相信。”程曼瑶连忙出声道,霍伯特也道:“可惜刺杀没成功,本来已经打算和谈了,所有参与者都被清算,照这样下去柏林恐怕。。但父亲他不肯走,我也没办法。”
“你和你妻子来这里是明智的,不用管你父亲,他能守住黑钦根堡。”伊丽莎姑妈安慰他,毕竟对自己亲哥哥还是很了解的,男爵不会做没把握的事,既然不走,就证明没大问题。
“那么,来吧,都去洗个澡换身衣服,”姑妈重拾微笑:“我的衣服随便挑,有不少年轻时候的,也没过时,先将就下,霍伯特你这身制服还穿着呢?”
“是该脱了,不过舍不得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