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厅的桌子上,包裹被放平,露出里面五六个用麻布裹起来的拳头大小的布团。布团里面不知道包的是什么,沁出一些黄绿的浊液,干了以后就浆在布团表面,看起来十分埋汰。
“酒工们扫洒的时候在角落发现这个。问了所有人,谁都不知道这东西是什么,也不知道是谁带进来的。我觉得有古怪,赶紧带过来。”酒师傅说道。
乔知鱼拿着小刀拨了拨这布团,皱起了眉头。
这个东西眼生,不是酒场里本来就有的物件,肯定是有心人拿进去的。
她凑近闻了闻,几个布团都是浓重的霉味。
用小刀挑开一个布团,霎时,长满黑绿霉的大米滑落出来。
酒师傅伸手去抖了抖布团,确定里面没有藏着其他东西,他看向乔知鱼,不解地问道:“酒坏了,是因为这……米?”
“不是米,是‘霉’。”
乔知鱼眉心紧蹙,“其他布团不用开,我知道原因了。”
酿酒酿酒,“酿”的过程,就是发酵——在适宜的温湿条件下,曲霉菌和酵母菌等微生物作用于粮食,使得其分解并产生酒精,酒就是这样酿成的。
但并非所有微生物都可以参与酿酒,有一些菌落反而会对酿酒造成致命的影响,比如青霉菌和链孢霉菌。这些杂菌会使成酒带上酸味与苦味,甚至在繁殖过程中还会分解出有毒物质,使人饮酒以后急性中毒。
现代酿酒工厂中,作业环境必须保持干净整洁,为得就是防止杂菌污染,影响成酒品质。
而面前这些装着发霉大米的布团,是为了什么,简直是显而易见。
发霉大米上带的霉菌如青霉菌和黄曲霉菌都属于杂菌,这些有害菌被带到酒场以后,在温暖潮湿的环境中迅速繁殖。菌丝肆意蔓延,攀附到酒粮上,参与到发酵之中,并最终使酒出现酸味……就这样,废了乔知鱼几百斤粮食。
这种手段如此专业,敌人明显也是精通制酒的行家,实在是太过于阴险恶毒。
乔知鱼此前公布神仙醉配方,得罪的人多了去了,比如那批什么“神仙水”、“仙女泪”的酒户,想必他们一定损失惨重,这一时之间,她竟然都不知道该怀疑谁。
“乔家酒场白日在酿酒,夜里有人巡夜。能把这东西带进来,一定有人在内接应。”乔知鱼点了点布团。
“您是说,有媒子?”酒师傅一下警觉起来。
媒子,云川土话,就是内鬼的意思。如今这情况,想必是八九不离十。
乔知鱼眼眸一转,唇角缓缓勾起一丝坏笑,“明早把酒工们召集到一起,咱们演场戏,下个钩。”
“只要饵好,不怕钓不出大鱼。”
……
第二天早上,乔家酒场。
“各位!现在乔家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
年轻的乔家家主站在凳子上,举着个纸筒,一脸严肃,“前两天,因为我们的疏忽,酿坏了近五十坛酒,这不怪大家,但是!从今天开始,我希望大家绷紧头皮扎实干,因为我们现在酿的酒,是有可能供给下元曲江宴的宴酒!”
此话一出,下面聚集的酒工顿时哗然。
“哇,下元曲江宴。”
“听说那是皇亲国戚的宴席啊。”
“我们真的能供上宴酒吗。”
“好,收声!”
乔家家主做了个攥拳的手势,她信心满满,“这次的酒,绝对能延续神仙醉的传奇。人有多大胆,酒有多大产。扎实干,努力干,争取月产两千坛!到时候人人都有,十倍月俸!大家能不能做到?”
“能!”
酒工激情澎湃,众口一声。
“能不能做到?!”
“能!!”
酒工群情激动,斗志昂扬。
“好!”乔知鱼心满意足的一挥手,“散会。”
众人作鸟兽散,热情高涨的投入到各自的劳动之中。
酒师傅鬼鬼祟祟的挨过来,“当家,这样能行吗?”
“放心吧,只要有内鬼,一准儿现形。”
乔知鱼交代道:“白天你来守,晚上交给我们。记住,一定要淡定,不要打草惊蛇。”
布完桩,乔知鱼便回到小院,志得意满的准备召集人手。
人不在多,而在于精,这一场局,只需要她和天壹……哎?天壹?
人呢?人哪儿去了?
一种似曾相识的憋闷感袭上心头,她顿觉不妙,赶紧跑到他门前。
只见那大门紧闭,门口钉着一张纸条,上书几个大字:有事外出,不日即返,勿念。
这大哥一天天的神出鬼没的到底在干什么?关键时刻怎么总是掉链子?
乔知鱼无精打采的走下楼梯,一抬眼就看见院里阿斯尔那只哈士奇在爬假山,阿哑跟在后面锲而不舍的拔他的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