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眼,只觉得满面冰凉,她错愕抬手,发现自己竟然满脸是泪。
化鹤归来人不识,春风开尽碧桃花。
这一盏新酒,从压抑,到隐忍,到愤恨反抗,到最后竟是原谅与释然。
一盏酒尽,她好像是旁观了不知是谁的一生,他有与她同样的挣扎,与她同样的困惑,好在最后,他最终获得了化鹤而去,翱翔天地间的勇气。
这就是此酒的酒魂,如鹤如松,乘风而去,坚韧、寂寥又洒脱,恰似文人一生。
成了,成了。
乔知鱼呆愣许久,最终破涕而笑。
下元曲江宴的宴酒,成了!
此酒就名,“化鹤”——它注定为下元曲江宴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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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天,云川明州监酒府。
“开始奉酒。”
阳光明媚,监酒府的院子里,管事端着名册,懒洋洋的点着名。
“第一个,江阳李家,喔?李家竟然告缺。那下一个,江阳宋家!”
宋家长子宋盈笑得极为谄媚地端着木盘上前。
乔知鱼站在他旁边,眼尖的看见,那木盘上,除了两个酒壶,还有一张叠成方块的银票。
银票?
她惊诧地瞪大双眼。
——你大爷!不讲武德,又搞贿赂,上次云川酒节你们宋家就是靠贿赂爬上去的,还来?要不要脸!
眼见那管家笑着给了宋盈一个赞同的眼神,大大方方让下人将木盘接走。乔知鱼脸色一苦,赶紧摸自己身上有没有带值钱物什,想要亡羊补牢一下,结果绝望的发现自己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其他什么都没有。
此刻她心里真的万分后悔,自己为什么不学那些骚包的富家公子,带个玉佩,带个绣金线银丝的香囊,戴个紫檀木发冠,哪怕嫌这些麻烦,戴个玉扳指也行啊!
“下一个,江阳乔家!”
乔知鱼尴尬的端着木盘上去,木盘上除了两个酒壶,空空如也。
管家见此情景,态度大变,嫌弃地翻了一个白眼,不屑的挥挥手,下人便上前将木盘接走了。
她尴尬的挠着头,站到了一边。
今年参加下元曲江宴选拔的云川酒户有一百四十八家,其中一百四十七家都给管事略备薄礼,唯一没有备礼的,就只有乔家。
失策失策,真的失策。
她是真没想到要送礼。云川这风气不行,真的,说好了酿酒人靠实力说话呢?
奉酒结束已经到了下午酉时,乔知鱼出府以后,赶紧去买了一些糕点和补品,拎到监酒府的后门,想着能不能补救一下刚刚失掉的礼数。
监酒府管事确实得罪不得,他负责将各家奉酒放到酒库,然后由监酒大人品评选酒,最后选酒的结果也是由管事宣发。是以这管事手里有一些非常微小的权力,比如,在监酒大人品酒之前,把你家的酒摆得靠前一点,或者,提前告知你家酒有没有被选上。
他虽然只是个办事跑腿的,连小吏都算不上,但手里的这点点小权力却很能拿捏住人,尤其是在这个选酒的节骨眼上。
低头看了眼自己手里的糕点和补品,乔知鱼总觉得这礼物颇有些微薄。
没办法,她手里只有二十两银子,只能买这么多点礼物。这里是云川首邑明州,离江阳有大半天的路程,要是赶回江阳取钱,一来一回间甚至都赶不上明早管事宣布选酒结果。
叹了口气,她正打算克服自己的社恐,上去敲门。突然,那门自己从里面打开了。
她心里一紧,侧身躲到一边。
两个杂役推着潲水桶出来,推到路边放好,便转身回府,又关上了门。
明州是云川首邑,是个大城市,半夜会有专人收走潲水等脏物,统一回收或者销毁。
乔知鱼走出来。
刚刚眼神掠过那潲水桶的时候,怎么总感觉有一抹青绿色这么眼熟呢?她走近一看……
两只通体青绿,上贴“化鹤”二字的酒壶齐刷刷躺在潲水桶里剩菜剩饭之上,凄惨的模样仿佛在嘲笑着某人不知人心险恶的天真。
卧槽,不至于吧!
不就是没送礼吗!
公报私仇啊!
她赶紧将两个小酒壶从这潲水桶里捡出来,心疼地用衣衫擦了擦小酒壶的屁股,擦着擦着,心里陡然升起一股子无名邪火。
这可是她千辛万苦酿出来的有酒魂的最好的好酒!是清雅洒脱的文人风骨的化鹤!
他们就是这么对它的?把它像垃圾一样扔在潲水桶里,和这些已经馊臭的剩菜剩饭躺在一起?
如果她没发现它们,它们是不是就要被拉去埋在无数的秽物之中,或者被倒掉喂猪?
去他大爷的!!!
乔知鱼沉着脸,把手里的补品和糕点往潲水桶里一按,蹲下身就开始绑裤管,站起身就撸袖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