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在英国那一年我也确实看塔桥了,还回我爷爷奶奶当时住的那个社区看了看,反正也算换了换心情。
但她在羊城好像不太好,大晚上地发动态说自己想撞墙。
我当时正坐在学校长椅上,腿面上是笔电,屏幕上是一篇关于消费者行为的paper,还是八三年诺贝尔奖得主写的。里面有一个概念叫“Integrate losses(整合损失)”。
我想这词还挺应景,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我生她的那些气早都没了,只是很想她。
所以我去找她聊天,我让她别猖狂。
她肯定哭了,所以很多事情我得教她。
不是不相信她自己做不好,我只是希望她可以在我看不见的地方少吃一些苦。
鬼扯的乘风破浪吃苦耐劳,我宁愿她一生顺遂成天都开心地载花。
那次之后,我们一直保持低频次而长久的联系,我知道她和室友处不好关系,也知道她拥有魔头又事儿逼的上司,还知道她时常加班,很少出去玩。
其实她分享更多的是她快乐的事儿,但这些负能量也同样扎在我心里,从伦敦到安城。
从二十三岁到二十八岁。
她一个人在羊城漂了五年,那晚我去产业园楼底接赵思雯,大老远看到个背影,差点撂了方向盘。
我送她回家,跟事务所打招呼想让她来,还耍小聪明让她在家里住。
我要和她解决问题,要和她掰扯一切,要和她纠纠缠缠,要和她白头到老。
我要爱她。
尾声.
那天我俩躺在床上,她披了我一件衬衫去客厅放茶具的小几里取她的烟。
做完一些荒唐事,她总要来一根。
一个奇怪的习惯。
她捏着烟盒跳上床的时候,我伸手搂住她,忽然就想起很久以前她问我的一句话。
十八岁的她站在学校最高的花坛上,那时夜色迷离,微风轻拂着我们的年少,月亮挂在她头顶。她下跳的前一秒问我:“阿哲,你会接住我吗?”
“我会接住你万万次。”我说。
那一瞬,我看到了她眼角的泪光。
打火机的声响唤回我,我觉得自己有点矫情,转身从床头柜里掏我的烟,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也抹了抹脸。
前几天我过了我的二十八岁生日,这让我想起来她曾对我说自己想在这个年龄离开人世间。
是有点害怕的,但我想告诉她,二十八岁也挺好的。我有我的爱人,我们一起养了一只猫,虽然只有周末可以见面腻歪,但我会偶尔翘班去她的公寓留宿。
我的爱人时常出差,我会想办法飞去陪她,飞不去那就包她的食宿费,她还会带小礼品回来赠予我和我们的猫。
我还求婚成功了,现在何越或是那些许久不见的同学在群里问我和林池安怎么样了,我会难以控制地扬唇回他们:【家妻。】
日子太美好了,我转头亲一亲她。
她说滚,你烟贼呛。
我又大笑,将她搂得更紧。
然后,
她抽她的万宝路,我抽我的百乐门。
至于她问我为什么要给我俩的纪念图册起名叫《当乌鸦咬碎月亮》,我想理由其实有点难以启齿。
但她都允许我给图册画封面了,我就说一说吧。
乌鸦咬碎月亮的含义就是——我穿过所有风暴、黑暗与梦境,到达你的身边,接住你所有破碎,包容你所有动荡,让爱共振,再不回来。
让爱共振,再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