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王道了声“好”,她便一个字也说不出口了。
龙王封了她的全身,她不仅开不了口,连表情也做不出。
龙王长叹一声,谆谆道:“他若不肯善罢甘休,此事绝无转圜之地。此番又不同于你以往诸般率性胡为,已然触犯天法律例,若是闹到天王殿去,我也不好与往常一样闭眼护短,届时便不是一道命印能善了的了,或牵连修罗与龙神两族也不一定。”
“我子嗣艰难,到如今也只得你这一个孩儿,你放心,即使没了这道命印,日后爹爹也会保你护你,总归是留得住你的性命。”
每个字无不透着一位慈父的无奈与良苦用心。龙王生就一副俊美皮囊,消沉的模样万分令人伤感,可怜天下父母心,有人感同身受,不禁潸然泪下。
忆情心中亦难过至极,稍稍乱了一阵便镇定下来。不论如何,她还有终天鞭会护她。
安抚完忆情,龙王对白观点头示意。
白观并未动作,却是手指终天鞭质问龙王,“龙君还是有些诚意吧。”
终天鞭拥有刀枪不入的外皮,若作防具,便是最坚韧的盾。被它挡着,白观想要忆情的命并不容易。
龙王致歉,“是我的疏忽。”抬手便将一道束灵符印拍入忆情灵台,封了她的本灵,也暂时斩断了她与终天鞭之间的契连。
白观捻指,一道结界突生,将他与忆情双双罩住,一跃而起,自背后的灵台抽出一丝本灵与一丝血灵,双灵捻成一股,逼入黑蟒,电光火石之间夺走了对终天鞭的掌控。
结界外的众人目瞪口呆。
“他要做什么?”
“他为什么也能驭使终天鞭!”
“谢忆情让终天鞭认他为主了?”
“天哪,谢忆情是什么绝世大傻蛋!”
忆情万念俱灰。
她是为了救他,才让终天鞭将他认作主人。
可他现在要用终天鞭杀她,因为她用终天鞭杀了白欢。
他要羞辱她!
龙王和修罗王意识到不对,试图破开结界,哪里破得开一只如日中天的成年修罗有心织就的结界。
白观缓缓逼近,二指扼住忆情下巴,“我那样低声下气求你。我都求你了,为何不听?”
他居高临下,忽而嗤笑一声,“知道结界外他们在说什么吗?他们说,倒贴的,果然——贱。”嫌恶地松开手,“阿欢说得没错,你让我恶心。”
白观催动驭灵术,黑蟒开始痛苦地挣扎,悲伤地哀鸣。
灵器噬主,其自身会受到百倍于主人的痛苦,精神上备受摧残,是件分外残忍的事。
忆情想哭,眨眨眼,却只觉出些涩,原来人在极伤心的时候是哭不出来的。
黑蟒抗不住白观的灵压,像绞杀白欢那样,在她身上越缠越紧。
有什么啪啪落到她脸上,一滴,又一滴。下雨了么?可这是在白观的结界内,怎会有雨呢?
忆情想抬头看看,动不了。黑蟒的悲鸣回荡在耳畔,哦,是它在哭。呜呜咽咽做什么,不要哭啊,她不会怪它。
疼,五脏六腑似被挤到了一处,身体却被一寸寸地撕扯着。偏偏身体不能动弹,张不了嘴,铺天盖地的剧痛被生生束缚在体内不得发泄。
这是一个极缓慢且残忍的行刑过程,她从没有哪一刻如现下这般盼望快点死去。
双目充血,她眼中一片血色的模糊,却听到白观凉凉的声音在问:“被自己的灵器虐杀是什么滋味?谢忆情,你——后悔了吗?”
后悔。怎么可能?
若能开口,她一定会笑着对白观说:原来白欢死得这样痛苦吗?那真是太好了!
夜色终于被黎明蚕食干净,破晓的光穿云而出,照亮了东皇山。龙王与修罗王合力破开结界,却听得终天长长的一声哀嘶,嘭——
忆情的身体四分五裂,于半空中淅沥散落。一尾白龙从残肢破骸中腾起,那是她的神格。
“谢忆情的神格残缺不全!”有人指着白龙惊呼。
所有人都往那白龙细看去,却见龙首之上只有左侧一只龙角,果然是残缺的神格。怪不得这混世魔王从不向人展露神格,原来是个次品。
未过多久,白龙烟雾般飘散。
天人重生是难得一见的奇观,众人翘首,等待谢忆情的命印出现,将她的神格聚拢,再指引她重生。可直到白龙淡得几乎与空气融为一色,也没等来命印。
“谢忆情不会是没有命印吧?”有人小声怀疑。
“她神格有缺,少一只角,大概是没有命印的……”另一人遗憾道,抑制不住惊喜交加。
没有命印?!
没有命印!
意识到这个混世魔王真的死透了,许多人不约而同长吁一口气,感觉快要管不住急于奔走相告的双腿。
女地人茫然望着谢忆情被大卸八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