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睡觉警醒点,来日霍王妃若问,我就说你被我杀了。”
容霓与她再无前嫌,瞧她一脸嫌弃,嘴硬讨嫌极了。想起外间她的恶名,倒也清楚了从何而来。
她有个同父异母的妹妹,虽杀了不少人,可她并不觉自己妹妹是坏人。她只是太懒了,懒得辩驳,懒做个沽名钓誉的好人。
她只将看重之人放心里,故从不在意外人看法,活得无拘无束。纵她心上人爱她,她并不觉嫉妒,她妹妹应被这样爱着,被宠着。
她喜这妹妹,她真诚,炙烈如火,骄傲如阳。从前是她肤浅,她改了。愿爱着她,宠着她,让她永远这样活着。
容霓向她盈盈一拜:“容霓尊命。”
容歌一扬下颌:“我讨厌你。”
她瞧她可爱,起了身,便要捏她冻红的小脸,手刚伸出,忽而一僵。
容歌见她表情不对,顺她视线向身后看去。
将夜的天际,雪色苍茫。
那人撑把红伞,身披黑氅,极高极瘦,于纷飞大雪里,一身神威万重地向她而来。
容歌瞧他一眼,转过身去,只当自己盲了,向他反方向快步走。
她不能瞧见危长瀛。
这狗道士,她斗不过,只得离他远些。
危长瀛驻了步,冷笑:“你若再迈前一步,本尊打断你腿。”
容歌拔腿就跑。
他都要打断她腿了,傻子才不跑。
那抹白,身披白氅,向前飞奔。
他沉了眸色,身子一个腾挪,将她拎起。
容歌双足不可及地,只得抬起头怒道:“狗道士,有能耐你放开我!”
他冷目观她。
容歌对上那双隐有魔戾的眸,很识时务地张开了双臂,撒娇道:“抱抱。”
危长瀛嗤笑一声,却还是单手将她横抱在怀里,俯瞰着她隐含不忿的眉目,冷冷道:“本尊还可纵容你几日,若有下次定不容你。”
容歌见他这张冰冷的菩萨脸,日渐有了生气,胆子横着长,纤细的指戳在他唇角,向上推了推:“你这张死人脸,我看久了,你竟没笑过,笑一个我瞧瞧。”
他眯起了狭长的目,眉心那点朱砂痣,在红伞之下,灼如血色。
容歌忙又将手放下,将头塞他怀里,闷声骂道:“老道士。”
那样白皑的天地。
他一手撑红伞,一手抱她,身影竟也有了烟火气,一白一黑,在红伞覆盖之下,奇异融合着。
容霓目瞪口呆地看着雪幕之中那一幕。
天人般的院长,竟还有这样的一面?!
容歌只老实了一会儿,入了懿亲王府,便跳了下来。
通往她寝殿的白玉道,被皑雪覆盖,两排琉璃罩宫灯昏红。
纵已入夜,却不完全黑暗。
她蹲下身,团了个雪团子,猛地掷出,打落了危长瀛手中的红伞。
红伞落地,她叉腰大笑。
危长瀛蹙眉看她。
她便又蹲下身,手里捏着两个雪团子,精准把两个雪团子掷到了他面上。
那两个雪团子自他冰冷的面上滑落。
她身披白裘,见此乐不可支,在昏红的光线,笑弯了腰。
他身披黑裘,沉寂的黑眸,瞧着那笑颜灿烂的小姑娘,眸底竟也浮现了如雾笑意,缓缓地上扬了唇角。
世人认他为圣,仆人视他为神。
他们认为,他应高坐莲台,不入尘烟,不染纤尘,却忘了,纵是真神,也由人历劫而来。而为人者,心在槛外,断情绝欲,若甘入尘,未必不可生情,有情怎不会生欲,有欲自也有了喜怒哀乐。
他黑裘下的掌,摄来一团雪,挥袖向她甩去。
笑弯了腰的容歌,被那措不及防的一团雪砸了个正着,立时将那雪擦去,弯腰团了雪,几个腾挪,来到他身后,将那团雪塞入他衣中。
两人都有一身武功,在院中以雪为战,残影快至不可辨,少女笑声灌满了庭院。
他渐笑了出来,唇角上扬着。
容歌拿前襟兜了一怀雪,正打算盖他脸上,两世以来,初见他这样开怀的笑,立在他身前,怔怔地仰头看他。
他低眸凝她,将她揽入怀,轻吻上她沁着热汗的莹玉额际。那略凉的吻,不含欲,似仅是想要这样吻她一下。
容歌有些发愣。
他将她揽抱着,让她紧紧贴着自己的心口,那里的心,失措跳动着。
如墨穹顶,白絮雪纷纷洒洒,飘飘悠悠地落在两人肩头、发间。
他抱着他的小姑娘,愉悦道:“阿九,我极快活。”